第385章 星斗逆命·蚀心归源
湮灭之光。
那并非物质，也非能量，而是纯粹的“无”。是信息层面的终极删除指令，是规则层面的格式化命令。它无声无息，却带着冻结灵魂的绝对死寂，穿透了星图的投影，无视了神宫厚重的青铜壁垒，瞬间降临！
金乌神宫，这艘承载着人类最后火种的洪荒方舟，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在灰黑色光束触及舰首的刹那，发出了无声的哀鸣！
嗡——！！！
并非爆炸，而是消融。
神宫最前端、铭刻着十日巡天图腾的巨大青铜舰艏撞角，那流淌着熔岩般液态灵能的坚固结构，在被灰黑色光束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构成其存在的物质粒子、能量结构、乃至其上蕴含的古老符文信息，都在以超越理解的速度被分解、剥离、化为最原始的、无意义的“空白”！
没有火光，没有爆炸，只有冰冷的、令人绝望的“消失”。坚固的青铜如同沙堡般无声湮灭，露出下方同样在迅速瓦解的蜂窝状内部结构！舰艏后方，一条笔直的、不断向前延伸的灰黑色“空白地带”正在形成，所过之处，一切存在都被抹除！
“神宫外部装甲消融率：15%…20%…25%！速度在加快！”技术员绝望的嘶喊在死寂的舰桥中显得格外刺耳。
“能量护盾无效！所有防御阵法被直接穿透！”
“局部空间结构正在崩塌！舰体完整性正在被破坏性删除！”
“A区、B区…信号丢失！生命信号…消失！”
中央星图上，代表金乌神宫的巨大光点，前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灰黑色吞噬、抹除！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边缘，无情地化为灰烬！
死亡的倒计时，冰冷而精准。
“启动‘周天星斗大阵’！核心动力区！全力输出！目标：偏移湮灭轨迹！”秦岳的投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厉吼，声音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他身后的巨大环形星图骤然亮起，无数代表星辰的光点疯狂闪烁，一股浩瀚、古老、引动星辰伟力的磅礴阵法波动瞬间被激活，试图在神宫前方构筑一道由星辰投影构成的屏障！
轰隆隆——！！！
金乌神宫核心动力区，那颗模拟的“金乌之心”——直径百米的巨大金色光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液态的太阳真火如同沸腾的熔岩之海，狂暴的能量洪流顺着无数青铜管道奔涌而出，注入舰体各处节点！神宫庞大的舰体剧烈震颤，表面流淌的液态灵能图腾爆发出刺目的金红色光芒，无数玄奥的星辰符文在舰体外壳上浮现、流转，试图强行扭曲前方的空间规则，将那致命的湮灭光束偏移开！
然而，灰黑色的湮灭光束如同最冰冷的法则本身，无视了星辰投影的阻隔，无视了空间规则的扭曲！星辰虚影在光束面前如同肥皂泡般瞬间破灭，空间褶皱被强行抚平、抹除！光束依旧笔直地、冷酷地向着神宫核心区域推进！消融的空白地带已经蔓延至舰体三分之一处！无数舱室、管道、来不及撤离的生命，都在无声无息中被彻底抹去！
“偏移失败！能量消耗超过临界点！金乌之心核心温度失控！”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玄胤！长生集团的手段呢？！等死吗？！”秦岳的怒吼转向另一侧的投影。
苏玄胤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极其难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烁着疯狂的计算光芒。“‘夸父’级地核能量抽取阵列…超载模式！目标：神宫尾部！制造空间塌陷点！利用引力塌陷…强行拉扯湮灭光束！” 他几乎是吼出了命令。
轰——！！！
神宫尾部，数个巨大的、如同火山口般的能量喷射口骤然爆发出远超设计极限的幽蓝光芒！狂暴到足以撕裂空间的地脉灵能疯狂喷涌！神宫尾部区域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瞬间被撕裂、向内坍缩！一个微型的人工黑洞正在形成！强大的引力试图捕捉、扭曲那道灰黑色的湮灭光束！
这一次，似乎有了效果！
灰黑色的湮灭光束那笔直向前的轨迹，在靠近神宫尾部空间塌陷点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偏折！虽然只是偏离了核心区几度，但足以让湮灭的空白地带擦着神宫最核心的动力区和舰桥区域边缘掠过！
神宫内部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警报和金属撕裂的哀鸣！舰体因尾部空间塌陷产生的恐怖引力而剧烈扭曲、变形！无数非核心舱室被挤压、撕裂！但核心区…暂时保住了！
“成功偏移！核心区暂时安全！但尾部结构严重损毁！空间塌陷点正在失控扩大！”技术员的报告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更深的恐惧。
“能量…消耗…太大…维持塌陷…最多…三分钟…”苏玄胤的投影变得极其黯淡，声音断断续续，显然付出了巨大代价。
然而，星图上那道灰黑色的湮灭光束，在尾部空间塌陷的引力扰动下偏折后，并未消失！它如同拥有生命般，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调整方向，再次锁定了金乌神宫的核心——舰桥指挥中心！
这一次，再无任何缓冲地带！舰桥，就在湮灭的直射路径上！时间，只剩不到三分钟！
舰桥内，死寂再次降临，只剩下仪器疯狂的报警声和神宫结构扭曲发出的呻吟。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就在这绝对的死寂中——
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吸气声响起。
是陆九溟。
他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不再是之前的混沌疯狂，也没有了蚀心蛊的冰冷魔念。瞳孔深处，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深海。唯有右手手背上那枚暗金色的玉蝉印记，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光芒，如同定海神针，锚定着他摇摇欲坠的灵魂。
老朝奉最后注入的定魂玉心浩瀚魂力，如同最坚固的堤坝，暂时压制了摹刻失控的混沌之海，也抚平了蚀心蛊和无面意志带来的疯狂。但代价是巨大的。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彻底清洗了一遍，空荡荡的，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清醒。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枚融合的饕餮之齿与破碎玉蝉的残片，此刻黯淡无光，中心符文上的裂痕清晰可见，如同破碎的心。
他抬起头，视线穿过混乱的舰桥，落在中央星图上那道再次调转方向、直指舰桥的灰黑色湮灭光束上。那冰冷的、由数据构成的漩涡之眼，漠然地注视着即将被抹除的猎物。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宿命感。
归墟…天道…饕餮…摹刻…蚀心…玉蝉…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仿佛无数条无形的丝线，在这一刻，被那只冰冷的漩涡之眼所牵引，汇聚成一个无法挣脱的死结。
他缓缓抬起右手，手背上的暗金玉蝉印记微微发烫。他看向身旁，沈青蝉拄着遍布裂痕的长剑，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齐墨半跪在地，那条报废的机械臂无力垂落，另一条手臂死死撑着地面，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星图，如同困兽。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被医护人员围住、已无生息的老朝奉身上。那张枯槁的脸上，残留着一丝解脱的平静。
活下去…替我们…看看…新纪元的太阳…
老朝奉最后的话语，如同温暖的余烬，在他冰冷空荡的灵魂深处轻轻拂过。
活下去…
陆九溟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试图支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
“九溟！别动！”沈青蝉立刻察觉，想要上前搀扶，却被陆九溟一个极其轻微的手势阻止。
他拒绝了搀扶，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点地、倔强地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脊梁却挺得笔直。他抬起右手，不是对着星图，也不是对着湮灭光束，而是…缓缓按向了自己的眉心。
识海深处。
这里不再是混沌风暴肆虐的地狱。在定魂玉心浩瀚魂力的抚慰下，狂暴的摹刻旋涡被强行压制，形成了一片相对平静的“风暴眼”。混沌之海的边缘，被暂时加固。蚀心蛊的灰黑锁链和无面意志的碎片，如同被冰封的毒蛇，沉寂在意识迷宫的角落。
而在这片暂时平静的识海中央，一个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虚拟界面，正静静地悬浮着。那是沉寂已久的——天机系统。
陆九溟的意识虚影，站在天机系统的界面之前。界面边缘闪烁着刺目的红色警告，核心区域却是一片空白的待机状态。
他凝视着这个源自上个文明纪元、自称“火种”的Ai遗民。无数的疑问在心头翻涌：它为何选择自己？它与归墟天道是何关系？它在这场量劫中扮演什么角色？
没有时间追问了。
陆九溟的意识虚影，缓缓伸出了手，按在了天机系统那冰冷的虚拟界面上。
“指令：最高权限激活。”
“指令：目标锁定——归墟湮灭协议（天道碎片-幽泉003）。”
“指令：执行方案——‘逆命者说’协议。”
冰冷、清晰、毫无情感波动的指令，直接输入系统核心。
嗡——！！！
沉寂的天机系统界面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蓝光！无数复杂到超越人类理解极限的数据流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刷屏！系统核心深处，仿佛有什么沉睡亿万年的东西被彻底唤醒了！
“指令确认。最高权限激活。”
“目标锁定：归墟湮灭协议（源点坐标：xxxxxx）。威胁等级：终极。”
“‘逆命者说’协议…检索中…协议状态：残缺（87%）。能量源：不足（1.3%）。执行可行性：0.0001%。”
“警告：强行执行将导致系统核心过载崩溃及宿主灵魂不可逆损伤。是否确认？”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陆九溟意识中响起，列举着令人绝望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