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春闱!

    嘉佑二年,二月初一,大吉。

    日光初绽,暖阳洒落,却异常的压抑。

    无它,举子实在太多了!

    贡院议门,目之所及的学子,都是历经了县试、府试、院试、乡试四次大考的天骄。

    这些人,都是故乡万里挑一的人才,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

    然而,此刻却比比皆是。

    人们常说:是金子就会发光!

    但很可惜,汴京照耀着天子光辉,遍地金光。

    举子,仅仅是入场卷。

    一位位郡县备受尊崇的饱学之士,不辞千里赶赴汴京安,置身于这殿试考场,最终成为了人堆里毫不起眼的小透明。

    这种转变,很是让人不适。

    不到汴京,不参与春闱,真的很难体会到饱学之士多如牛毛的震撼冲击。

    举子自是博学,为一县少有的人才。

    可惜,这是春闱大试。

    “咚!”

    “咚!”

    “咚!”

    鼓声不止,江昭也不禁为之震撼。

    一场春闱,四十万考生选出过万举子,再次选拔出三四百位进士,一甲三名,二甲往往是五六十人,三甲则是三百人左右。

    四十万考生,仅录取三四百人!

    千里挑一吗?不,不是!

    实际上,是要成为前百分之零点一。

    这是两个难度。

    龙门炮响,举子们缓步走进考场,心里怀揣着的一腔热血,隐隐间已经凉了大半,隐含的则是对未知和害怕失败的惶恐。

    科考三年一次,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年呢?

    “走吧!”

    江昭望向淮左举子。

    一行人点了点头,纷纷上前排队。

    验明正身,搜检防弊,领号舍签,唱名入闱......

    历经千百年的春闱科考,流程已然相当流畅,不到两柱香,江昭已然进入了号舎。

    他的运气不错,号舎相对干净。

    春闱大试,累计三场九天,第一场考帖经墨义,第二场考策问时务,第三场考论、判、诏、诰、表。

    九天,时间上相当充裕,江昭也不着急,认真的打扫了卫生,烧起炭盆,戴好护膝,熬煮了一碗羹汤入肚。

    时值二月初,气温仍是偏低,一杯羹汤入肚,立刻暖好了身子。

    九天的科考,注定是一场持久战,好好吃饭喝水,有益于保持科考状态。

    过了一会儿,江昭打开了考卷,第一场考的是经义题。

    既考验圣人之学的理解,也考验学子破题答题的水平。

    “《尚书·洪范》云:皇建其有极。”

    就这么一句话。

    要求则是须引《洪范》《中庸》《孟子》三经为据,自由答题。

    江昭抬了抬眉头。

    “皇建其有极”,这句话并不完整,真正完整的应是: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典型的君王之道!

    这句话说的是君王要不偏不倚,中正中庸,一旦建立起自己的最高准则,治政天下,黎民百姓也将以君王的准则为准则。

    也即,以君王为施政主体,聚五福于黎民百姓。

    破题并不难。

    汉唐注疏,孔颖达曰:大中至正。

    这句话注重无偏无党,也就是破题的关键。

    扣准“建极”二字,建极也即治政总纲。

    区分“敛”、“敷”二字,敛即聚拢天德,敷则是实施教化。

    当然,除了这几个字,其它方向也可破题,无非是狭窄一些。

    这一题,真要是作答并不难,难的是要答出水准,答出高度。

    沉吟了一会儿,江昭欣然提笔:“臣闻《洪范》九畴,皇极居五,乃圣人敷锡厥庶民之枢机也。”

    一句话,堂皇正大,点名主旨。

    “夫皇建其有极者,非特谓垂拱......”

    “孟子曰:尧舜之道......”

    “今陛下绍统垂裳,若欲追三代之风,当法《洪范》惟辟作福之诫。昔光武.....”

    “臣草茅新进,罔识忌讳,敢竭刍荛......”

    一杯羹汤入肚,江昭如有神助,文采飞扬。

    不多时,一张书着漂亮馆阁体的文章,已然作好。

    江昭笔锋悬停,又暗自斟酌起来。

    一篇本就上佳的文章,修修改改了好几遍,越发不俗。

    三日一过,就是第二场考试,也即策问时务。

    这是最受官家和考官重视的一场。

    一个人的策论水准,往往透露出着这人是否有治政能力。

    而春闱选出的举子,无一不是要去治政的人才,这一场自然受到高规格重视。

    据说,这一场一直是官家或宰辅大相公出题。

    “《管子》云:仓廪实而知礼节。然,今江淮水患频发,流民日增;西北榷场萧条,边储不继。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