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婴灵 下》(第2页)
周道士把我推向门口:"走!"
天花板突然塌下一块,一个青黑色的细小身影倒吊着爬下来,它的头大得不成比例,裂开的嘴里满是锯齿状的牙。
"姐姐..."它歪着头,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陪我玩..."
周道士抛出一把铜钱,在空中组成一个发光的八卦图案。
那东西尖叫着往后退,它突然转向我,朝我奔来,它的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一阵剧痛从手臂传来——青紫痕迹处被无形的牙齿撕开一道口子,手臂上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有黑色的黏液渗出。
"它现在想要钻进你的身体里!"周道士大喊,"快用针扎它!"
我颤抖着举起银针,那东西却咧嘴笑了:"姐姐,杀我...地宫里的那位哥哥也会死的喔。"
我愣住了,脑袋里传来一阵晕眩。
周道士脸色大变,刚准备提醒我,就在这瞬间,那东西猛地扑向我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我本能地调转针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你干什么!"周道士想阻止,已经晚了。
银针刺入皮肤的刹那,整个世界静止了。
针身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剧痛中,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年轻的父亲跪在雨里,哀求家人接受怀孕的小梅;
——产房里,医生摇头说婴儿活不过今晚;
——佛姑姑深夜潜入医院,抱走还有微弱呼吸的畸形儿;
——地宫中,她用银针刺入婴儿头顶,念着续命咒;
——三十年来,她每天割腕喂血,同时养大了两个"孩子"——一个半死不活的肉身,一个纯粹的怨灵...
"原来是这样..."我跪倒在地,银针已经全部没入胸口,却没有伤口,"她恨父亲抛弃他们,又舍不得孩子死……"
这婴灵就是那孩子的灵魂中的怨恨,被佛姑姑分离出来的。
静止被打破。那婴灵停在我面前,歪着头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它。
它突然尖叫起来,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剧痛让我的视线变的模糊,但我能感觉到——银针正在我体内融化,符文化作无数光点流向手臂上的青紫痕迹。
那痕迹开始缓慢变化起来,逐渐形成一个清晰的符文:"赦"。
镇魂针在我的体内演化成一道镇魂印。
我伸手朝着婴灵拍去。
婴灵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崩解,黑发一缕缕脱落。
它发出不甘的尖啸,猛地朝我扑来。就在它碰到我的一瞬间,胸口的银针突然发出刺目金光。
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出现在我面前,轻轻抱住了那个狰狞的婴灵。
"妈...妈..."婴灵的尖牙缩了回去,变回普通婴儿的模样。
女子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认出那是年轻时的佛姑姑。
她对我点点头,怀里的婴儿化作点点金光。接着她的身影也消散在空气中。
周道士扶起虚脱的我:"你做了什么?"
我喘着气指着胸口,"银针把我和地宫里的'哥哥'血脉连在了一起,佛姑姑的灵魂感应到了这一切,她最后选择了原谅..."
手臂上的青紫痕迹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淡淡的银色符文。
周道士号了号我的脉,脸色变了:"你的阳气少了一半,虽然威胁已经解除了,但是还是有少量婴灵的怨气进入了你的身体,好在你有镇魂印,问题不大。"
"地宫里那个..."
"活不过今晚。"周道士叹息,"三十年的养鬼术,一旦中断..."
我挣扎着站起来:"带我去见他。"
青龙寺的地宫入口藏在后山一片荒坟下。
周道士用我的血打开石门时,月光正好照进幽深的甬道。尽头的小室里,一个成年男子大小的身影被铁链锁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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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我捂住嘴,他的那张脸和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只是左半边布满了紫黑色的瘤子。
"妹妹?"他的声音嘶哑得像多年未说话,"妈妈,终于让你来了?"
我跪在他面前,发现他胸口插着半截生锈的银针,和我体内那根一模一样。
周道士倒吸一口气:"林小梅用自己一半的魂魄镇着他的人性..."
"杀了我..."他艰难地说,"太阳出来后...针完全锈掉...我将会变成和弟弟一样的怪物..."
我握住他畸形的手:"还有其他办法吗?"
他摇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色的黏液溅在地上:"妈妈...一直等着爸爸回来...现在他们都死了...我也该..."
周道士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剑:"退后!针要断了!"
铁链哗啦作响,那人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看着他逐渐变形的脸,突然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抱住他,把手臂上的银符按在他胸口的针上。
"活下去。"我轻声说,"我们家的罪...不该由你一个人承担..."
银符发出耀眼的光芒,他惨叫一声推开我。
周道士拉着我急速后退:"你疯了!把镇魂符给了他,你以后..."
"我知道。"我看着自己被黑气缠绕的右手,"每个月圆之夜,我都会变成刚才那个'弟弟'的样子,但至少他有机会活成正常人。"
地宫开始崩塌。
周道士拖着我往外跑,身后传来那人痛苦的嚎叫。
当我们冲出甬道时,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入口处。
"他..."
"活了。"周道士复杂地看我一眼,"但你也..."
我举起右手,皮肤下已经有黑丝在游走:"值得。"
三个月后,我站在青龙寺山门前。一个戴口罩的年轻人正在扫地,看到我时,他露出的左眼闪过一丝银光。
我们谁都没说话。
风吹起他的刘海,露出半边光滑的脸——那些瘤子已经消失了。
当我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谢谢...妹妹..."
我的右手在袖子里微微发烫。
下个月圆夜又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