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墨安o 作品

第140章 《青霜戏园 三 》(第2页)

房间里一片死寂。妈妈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她的手紧紧抓住沙发扶手,指节泛白。

"不可能..."妈妈喃喃道,"太奶奶她为什么这样做?"

外婆小心地拿起玉镯,眼中充满复杂的情绪:"玉兰是我的祖母,但她也是个被嫉妒吞噬的女人。她年轻时也是戏班的角儿,后来因为嗓子坏了只能退居幕后。当柳青霜崭露头角时,戏班主把原本给玉兰的资源和关注都转移给了这个新人。"

我感到一阵眩晕,突然间,我又被拉入那个画面:

化妆间里,一只戴着这只玉镯的手将茶杯推向柳青霜。"喝了吧,润润嗓子,一会儿就到你上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

柳青霜感激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片刻后,她突然捂住喉咙,面容扭曲,痛苦地倒在地上。

那只戴玉镯的手冷静地捡起茶杯,擦拭干净...

"夏夏!夏夏!"

妈妈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发现自己瘫坐在沙发上,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外婆正用一块湿毛巾擦拭着我的额头,眼中充满了担忧。

我艰难地坐直身体:"所以柳青霜是被我外曾祖母毒死的?就因为她嫉妒?"

"不仅如此。"外婆叹了口气,"那天的演出很特别。有个来自上海的制片人要选角拍电影,玉兰本以为会是她,但班主决定推荐柳青霜。"

妈妈突然插话:"但这和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那些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夏夏不应该被卷入这种危险的事情中!"

外婆严肃地看着妈妈:"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有这种通灵能力?这不是天赋,小芸,这是诅咒。柳青霜死前的怨念太深,她的灵魂附着在了戏园和我们家族的血脉上。"

我感到一阵恶寒:"所以我能听见她,是因为..."

"因为你流着沈家的血。"外婆直视我的眼睛,"柳青霜的怨灵能通过血脉找到我们。你母亲十岁后能力减弱是因为我们搬离了这里,切断了与戏园的联系。但现在你们回来了..."

"所以她找上了夏夏。"妈妈的声音充满绝望,"就像当年找上我一样。"

外婆握住我的手:"夏夏,柳青霜要你做什么?"

我咽了口唾沫:"她想让我穿上那件戏服,在戏园完成她未完成的演出。她说这样她才能解脱。"

"不行!"妈妈激动地站起来,"太危险了!那件戏服承载着她的怨念,穿得越久,你的生命力就会被吸走得越多!"

她抬头看我,"柳青霜有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外婆:"她说三天后满月时。"

外婆沉思着:"月圆之夜阴气最重,确实是灵体力量最强的时候。”

外婆和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外婆突然站起身:"跟我来。"

她带我们来到后院的一个小祠堂,这里供奉着家族祖先的牌位。最下层的一个牌位上写着"沈玉兰"的名字,但与其他牌位不同,这个牌位被一块黑布覆盖着。

"我从不祭拜她。"外婆冷冷地说,"一个杀人犯不配受后人香火。"

她绕过祠堂,从后面的一个小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和几张老照片。

"这是玉兰的日记。"外婆递给我,"最后一页记录了那天的事。"

我小心地翻开日记,最后一页里,字迹潦草的写着:

"今天终于做了了断。那杯茶里放了三倍的药,她必死无疑。班主说电影角色给她时我就决定了。没有她,我就能重回舞台中央。可为什么我的手在抖?为什么我耳边总有她的唱腔?不,我没有错,没有错..."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我抬头看向外婆:"后来呢?外曾祖母她..."

"一个月后投井自尽了。"外婆的声音很平静。

妈妈突然哭了起来:"所以这是报应吗?我们家族的女性都要被这个纠缠?"

外婆搂住妈妈的肩膀:"不是报应,是未了的因果。柳青霜要的不仅是复仇,更是完成那场被中断的演出。那是她毕生的梦想。"

"可为什么是夏夏?"妈妈抽泣着问,"为什么是我的女儿?"

外婆看着我:"因为夏夏有足够的天赋和能力完成这件事。柳青霜选择她并不是偶然。"

我的脑海中闪过穿着戏服站在台上的画面,那种奇异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如果我帮她完成演出会怎样?"

"理论上,她的灵魂会得到安息,不再纠缠我们家族。"外婆谨慎地说,"但风险很大。与灵体接触过深会消耗你的生命力,严重的话..."

"会死?"我轻声问。

外婆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妈妈抓住我的手臂:"不行!我们明天就搬家,离开这座城市!"

"没用的,小芸。"外婆摇头,"血脉的连结不是距离能切断的。况且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看着祠堂里被黑布覆盖的牌位,突然感到一阵愤怒。凭什么我要为七十多年前的罪行承担后果?凭什么我的生命要因此受到威胁?

但另一方面,柳青霜哀伤的眼神又浮现在我眼前。她只是个怀揣梦想的年轻女孩,因为别人的嫉妒而惨死,灵魂被困在戏园里一直到现在。

"我需要考虑一下。"我最终说道。

回程的路上,妈妈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快到家时,她才开口:"夏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请答应我,不要冒险。我不能失去你。"

我看着妈妈苍白的侧脸,不知该如何回应。

回到家,我来到卧室,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木箱。

我伸出手,轻轻触碰那精致的刺绣。

一瞬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柳青霜在清晨的阳光下练嗓;她在后台对着镜子细细描画妆容;她跪拜在一位白发老妇人面前接受那件金线戏服;她在空无一人的戏台上纵情歌舞,水袖如云般舒展...

这些不是痛苦的记忆,而是柳青霜生命中最美好的片段。我感受到她对这个舞台的热爱,对艺术的执着,以及对那个未完成演出的深深遗憾。

"我明白你为什么执着了…"我轻声说,不确定她是否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