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暗流与抉择(第2页)
时序推入十一月下旬,变革推行未及满月。
某个霜雾弥漫的清晨,演武场青石板终于溅上第一滴无意义的血花。
当西北分会老者的铁鞭与赛博武馆青年的合金棍在晨雾中相交时,那声金铁爆鸣撕裂了协会最后的平静。
老派武者骂新丁“数典忘祖”,新兵蛋子笑前辈“抱残守缺”,飞溅的火星落在“止戈为武”匾额上,灼得鎏金大字泛起诡异的暗红。
温羽凡站在廊柱阴影里,指尖碾着辞呈末尾的钢笔字。
演武场中央正有几人缠斗,他望着翻飞的衣袂,忽想起余曼曼昨夜抱来的账本。
那上面用红笔圈出的“谣言引发冲突报损款”,数字正以骇人的速度攀升。
转过九曲回廊,便是会长办公室所在的正殿。
“管兄,这协会需要的是革新,不是我温某。”温羽凡将辞呈推过紫檀木桌时,破邪刀的刀柄在晨光中划出冷弧。
管御风的鹰爪兵器“当啷”砸在桌面,震得砚台里的墨汁四溅:“胡闹!这节骨眼上你递什么辞呈?”
西北汉子一把抓起辞呈,粗粝的手指几乎将宣纸捏碎:“那些老糊涂的话你也信?老子这就去演武场劈了他们的狗头!”
“管兄息怒。”温羽凡的声线比秋雨更凉,“谁对谁错并不重要,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宣泄的闸口……协会的变革和我,只能保全一个。”
他抬手指向窗外,有人举着狼毫笔怒斥电子考勤机,有人抱着计算器砸向兵器架,争执声此起彼伏:“再这样下去,不用外敌来犯,我们自己就散了架。”
“温副会长若走,这变革便成了无舵之舟。”廊下忽然响起温润的劝慰声,只见陈墨抬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青衫上还沾着几片桂花。
管御风突然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里的水花溅上辞呈:“要走也是老子走!你给我把这劳什子收回去!”
陈墨目色温和如春日溪水,循循开口:“你可知老会长临终前常说什么?‘武道如流水,堵不如疏’。”
温羽凡垂首而立,脊背如出鞘利剑般笔挺,周身散逸的内劲在晨光中凝成无形壁垒,任管御风的怒吼与陈墨的规劝如潮水漫过,始终未发一语。
管御风胡子抖得像狂风中的枯草,铁爪护手在掌心碾出火星:“你这夯货怎么偏要钻牛角尖!莫不是逼老哥用这双铁爪子揪你后颈皮不成?”他靴底重重碾过青砖,震得廊下铜铃乱响,鹰爪兵器的锁链在晨光里甩出凌厉的弧光。
陈墨断指上的老茧蹭过宣纸边缘,语气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劝慰:“会长且莫动怒。温兄弟若执意要退……”他目光掠过温羽凡紧抿的唇线,忽然话锋一转,“便暂挂副会长衔,去后院静心修炼如何?”
三日后,武道协会的红榜贴出公告。
墨笔书写的“副会长温羽凡因潜心武学研修,暂居后院静修”在宣纸上晕开,宛如一滴浓墨坠入静水。
老武者们的议论声从兵器库深处渗出,混着陈年铁锈与桐油气味。
刘老的铜胎算盘珠子撞出细碎声响,指甲缝里的朱砂与算盘木纹融为一体:“早该如此!当年老会长在时,哪容得外乡人插手内务?”
他身旁的老者抚摸着生锈的流星锤,锤头刻着的“万历年制”已被手汗磨平:“听说后院那间静修室,原是肃亲王关押犯上武师的地牢,阴气重得能冻住内劲。”
角落里,掌管暗器库的瞎眼老叟突然嗤笑,盲杖敲在铁匣上发出闷响:“你们懂个啥?温小子的刀上个月刚劈碎过‘新神会’的合金盾牌,这会儿退隐……怕是刀尖太利,割着某些人的肉了。”
话音未落,檐角瓦片突然坠下,在青石板砸出蛛网裂纹,惊得众人噤声。
唯有算盘珠子还在惯性中轻颤,像极了老人们心头未平的惶惑。
新兵蛋子们的刀光却比往日更疾。
余刚赤裸的上身淌着汗,藏青卫衣被随手扔在兵器架上,露出小臂新添的鞭痕——那是前日与老派武者切磋时留下的。
他挥出的斩马刀带起破空锐响,刀刃劈开晨雾时,竟在半空凝出半道残月形气劲:“都给老子听好了!温副会长退隐是为了让修为更上一层楼,谁要是再瞎传闲话,这刀就先劈了他的舌头!”
队列里,赛博武馆来的青年突然按动Ar眼镜开关,镜片蓝光映着演武场石缝里的苔痕:“刚哥,协会内网昨晚有人匿名发帖,说温派骨干正在秘密锻造神兵……”
话未说完,余刚的刀背已重重磕在他头盔上,塑料外壳迸裂的声响混着怒吼:“再提‘温派’二字,老子就把你塞进淬火池!”
晨风吹过演武场,将飞溅的汗珠与未散的刀风卷向长廊,恰好撞上前来送考勤表的余曼曼。
月白针织衫下的文件夹簌簌发颤,她低头时,看见自己鞋尖碾碎了半片银杏叶,叶脉纹路像极了温羽凡办公室那张未写完的革新计划书。
西跨院的大门紧闭,青瓦白墙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温羽凡盘坐在静修室中央,破邪刀横在膝头,刀身映着天窗漏下的微光,饕餮纹仿佛在缓缓游动。
霞姐将青瓷药碗搁在蒲团边,翡翠镯子与石桌相碰发出清响:“外头如今沸沸扬扬,有传你在炼化玄星陨铁的,有传你在韬光养晦的,竟还有人编排……”她忽然抿唇轻笑,指尖拂过他腕间旧伤,“说你沉迷女色。”
他长臂一伸将她揽入绣着暗纹的玄色长袍,指尖轻扣她腰侧旧疤:“由他们说去。我本来就不喜欢处理那些麻烦的事情,现在正好……”他低头吻去她鬓角霜色,刀身倒映的光影在二人相触的眉睫间碎成星子,“终于有了空闲将修为再好好精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