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3】阳光普照万物(第2页)

光听描述鹿稔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气恼与怨恨，那是婴灵们留在她身上的残留情绪影响。

这些不负责任的生育者，擅自用藏在襁褓褶皱里的隐形天平，在婴儿睁开双眼之前，就将生命的重量粗暴地分装在“宝物”与“废物”两个托盘里。

甚至还用那些可笑的方子，来折磨幼童，以求得偿所愿。

一句“重男轻女”，似乎将这一切不公平都归结于性别，但婴孩何其无辜？

真正需要接受审判的，是那些用传统当遮羞布、将私心包装成家族利益的成年人，是那些满口祖宗规矩、传宗接代的封建主义卫道士。

生命的价值在于其本身，而不在于附着其上的任何标签。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健全或是残缺。

毕竟，阳光普照万物，何曾区分雌雄？

鹿稔握了握拳头，忍不住抬起一脚，狠狠踹向弃婴塔。

弃婴塔原本如同铜墙铁壁般的墙壁此刻单薄如纸，鹿稔一脚居然将塔身踢出个大洞。

阳光斜斜洒进洞内，一段乌青的手臂露出。

鹿稔蹲下身子去瞧，洞内满满当当的婴儿尸体……似乎还有大一点的，五六岁的孩童尸体。

它们……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樊笼之中，又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呢？

或许是那残留的情绪太过沉重，又或许是在弃婴塔中向着那方狭小的洞口攀爬的记忆太过痛苦，鹿稔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愤怒。

就这样将孩子丢弃，就这样将孩子们拘于这塔内……甚至还贴了那样术法高深的符纸，镇压着孩子们的灵魂，以防她们复仇？！

这样恶心的建筑、这样可恶的糟粕，就应该狠狠砸碎掉！

鹿稔面沉似水，手指微动。

一根闪着寒光的撬棍出现在她手中。

孩子们，出来晒晒太阳吧。

撬棍重重砸在弃婴塔的砖石上，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荒野中回荡。鹿稔的虎口被反震得发麻，但她没有停下。

或许她真的被那婴灵的情绪影响了呢？鹿稔心想。

砖石滚落，无数具尸体从弃婴塔内显露而出，有干瘪的，也有看起来刚死不久的。

小小的尸体凌乱地堆在一起，最终残破的塔身不堪重负，连带着孩子们的躯体倒塌在地。

一具尸体压扁了一旁繁茂的花草，或许这就是她一生中与这样随处可见的植物们唯一的接触机会。

也或许今天，就是她第一次晒太阳呢。

鹿稔将包袱中用于人为制造“鬼火”的白磷洒在尸体与残缺的弃婴塔上，一根燃起的礼炮落下，骤然间，熊熊大火吞噬一切。

很快，婴孩们的尸体一具具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火焰轻盈跳跃，将飞灰裹进炽热的怀抱飘向天空，像一场倒流的黑色雪暴。灰烬夹杂火星，在上升的路线中绘出一条忽明忽暗的星河，流向耀眼的太阳。

尘埃落定。

鹿稔立在废墟一侧，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那根撬棍插在地上，她提臂轻靠。

最后的火光噼啪中，鹿稔听到了笑声。

并非痛苦的哭嚎，而是解脱的笑声。

那些被困在塔中的灵魂，终于自由了。

而原本婴儿塔的地方被一丝温暖的光亮代替，鹿稔眯眼看去。

是电话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