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熔炉初启
冰冷刺骨的江水裹挟着泥沙，如同亿万根钢针扎进顾清欢的骨髓。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在敲打濒死的丧钟，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引来肺腑撕裂般的剧痛和更多浑浊江水的倒灌。意识在绝对的黑暗与冰冷的窒息感中沉浮，像一块被遗忘在深渊的石头。那九根刺入她身体关键节点的暗红能量线，如同九条贪婪的水蛭，持续不断地抽取着她仅存的生命力，带来一种灵魂被抽离的诡异虚弱感。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深渊边缘，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金属锈蚀和古老血腥气息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万年的巨兽苏醒，猛地撞入她破碎的感知！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蛮横的存在感！它来自下方！来自江底更深、更暗的淤泥深处！来自那片被遗忘的、最初的垃圾山遗址！
嗡——！！！
顾清欢的整个身体，连同那九根连接着青铜面具的暗红能量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下一沉！速度远超自然坠落！
冰冷的淤泥瞬间包裹了她！窒息感达到了顶点！但就在这绝对的黑暗与窒息中，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原始的冰冷能量，如同地心涌出的寒泉，顺着那九根能量线，狂暴地倒灌进她的身体！
“呃——！”顾清欢的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嘶鸣！这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灵魂被强行撑开、塞入异物、濒临爆裂的极致胀痛！无数更加混乱、更加狂暴的碎片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残存的意识堤坝！
——滔天的洪水！父亲石大山被捆缚沉江时绝望的眼神！浑浊江水中翻滚的染血青铜爵杯！爵杯底部暗格弹出的、刻着同样古纹的黄铜子弹！子弹沉入江底淤泥的慢镜头……这些画面不再模糊，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刺骨的冰冷和绝望！
——少管所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石宇峰用磨尖的铁片在墙壁上刻下扭曲的复仇符号！符号的线条…竟与青铜面具边缘的撕裂断茬隐隐吻合！刻痕深处，残留着早已干涸发黑的……少年自己的血！
——金三角闷热的雨夜，玛丹的父亲，那个老军阀，将一件用油布包裹的、散发着类似青铜幽光的物件，郑重地交给一个穿着褪色军装、脸上抹着厚重油彩的年轻副官（艾琳娜？！）。交接的瞬间，老军阀粗糙的手指被包裹物边缘一处锐利的铜绿豁口划破，一滴浑浊的血珠滴落在油布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暗红……
血脉！是血脉在共鸣！在激活！在召唤！
这股来自江底淤泥深处的、冰冷而蛮横的能量，并非要杀死她，而是在……强行唤醒她体内某种沉睡的、与这片淤泥深处遗骸同源的东西！一种源自石宇峰、源自石大山、甚至可能源自更古老存在的……青铜烙印！
这股能量粗暴地冲刷着她，撕裂着她，却又诡异地维持着她最后一丝生命之火不灭！顾清欢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生铁，正在被无形的巨锤反复锻打、重塑！意识在剧痛与冰冷的洪流中沉沦、挣扎，却又被强行拽向某个未知的终点！
大厦废墟深处。火焰舔舐着扭曲的钢筋，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浓烟滚滚，能见度不足五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和燃烧的毒气。
石星野蜷缩在一处相对完好的承重柱凹陷里，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扩张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额头上被碎石划开的伤口混着汗水和烟灰，黏腻地糊在脸上。他死死捂住耳朵，试图隔绝那如同亿万只毒蜂在颅内振翅的恐怖嗡鸣！那是白夜植入的“记忆病毒”在疯狂啃噬他的意识！垃圾山的血、少管所的暗、金三角的硝烟……无数属于石宇峰、也属于他石星野的黑暗记忆碎片，被强行翻搅出来，混合着白夜那张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带着无尽嘲讽的冰冷面孔，反复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滚！滚出去！”他嘶哑地低吼，指甲深深抠进滚烫的混凝土墙壁，留下带血的划痕。他猛地想起顾清欢在意识碎片中看到的、石宇峰坠落前指向的那个废弃检修通道入口！那线幽蓝的冷光！那是唯一的生路！必须离开这里！找到它！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就在这时——
嗡！
一股远比白夜的精神噪音更加低沉、更加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震动，猛地穿透了废墟的轰鸣和火焰的爆裂声！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石星野浑身剧震！腕上那枚一直闪烁着猩红“89%”的青铜手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烙铁，瞬间变得滚烫！手环中心那枚代表“罪孽刻度”的暗红晶石，光芒骤然暴涨！刺目的红光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红光之中，一行之前从未显现的、更加古老扭曲的篆体文字，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印刻般，清晰地浮现在晶石表面：
“血脉承负，熔炉初启！”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霸道的吸扯力，猛地从手环内部爆发！目标并非石星野的身体，而是……他脑海中那些被白夜强行翻搅出来的、属于石宇峰的核心记忆碎片！
“呃啊！”石星野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无形的钩子狠狠刺入，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那些关于垃圾山青铜觚、关于少管所秘密、关于金三角“蚀骨之铜”交易的画面，如同被强磁吸引的铁屑，疯狂地朝着腕上手环涌去！被那暴涨的红光吞噬！
手环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疯狂抽取着他的记忆！伴随着记忆的流失，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迅速蔓延全身！仿佛被抽走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支撑他生命的某种本源力量！
“不……停下！”石星野惊恐地试图扯下手环，但那金属环如同长在了他的骨头上，纹丝不动！红光越来越盛，抽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这诡异的青铜环一点点“吃掉”！
距离石星野不远，另一处被巨大管道遮蔽的角落。
陈冬背靠着冰冷扭曲的金属管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仅存的左臂死死按住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仍不断从指缝渗出。那条严重损毁的机械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关节处裸露的电线冒着细小的火花，发出滋滋的轻响。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废墟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是周绾绾之前瘫倒的位置。他刚才用机械臂残存能量熔断金属板、破坏白夜追踪路径的行为，似乎激怒了某个无形的存在。
嗡——！
那股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同样席卷了他！他腕上的青铜手环瞬间变得滚烫！暗红色的“罪孽刻度”晶石光芒暴涨！同样的古老篆文浮现：“血脉承负，熔炉初启！”
但与石星野不同，陈冬感受到的吸扯力并非针对记忆！而是……针对他这条残破的机械臂！以及……更深层的东西！
“滋滋滋——！”机械臂残骸内部，那些本已沉寂的电路和能量核心，如同被强行注入高压电流般疯狂闪烁、爆裂！一股狂暴的、不受控制的能量流在残破的金属结构中左冲右突！仿佛他这条融合了无数尖端科技、沾染了无数鲜血与罪孽的机械臂，正在被一股更古老、更蛮横的力量强行“征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