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蚀骨铜屑(第2页)
顾清欢伸出的手指，距离那飘落即将触及地毯的青铜碎屑，只差毫厘！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让她的身体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
而这毫厘之差，就是生死之别！
一只沾满泥泞、指骨粗大有力的丛林野战靴，带着泰山压顶之势！狠狠踩踏下来！
砰！！！
那一点象征着无尽可能的青铜碎屑，被沉重靴底的泥污和力量，彻底碾进了奢华地毯的经纬纤维之中，再也看不见一丝痕迹。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顾清欢的手指悬停在半空，距离玛丹的靴底只有几厘米。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那张冰雪雕琢的脸。
愤怒？没有。
疯狂？也没有。
她的眼神如同两潭冰封万年的寒湖最深处的黑色水晶，凝视着玛丹那因碾碎希望而带着残酷快意的眼睛，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丝弧度。
一丝冰冷到足以冻结空气、带着刻骨仇怨和某种玉石俱焚决然的——
笑容！
“啪嗒。”
一滴晶莹的、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液体，从她精致的下颚坠落，砸在染血的靴尖旁。
她没有说一句话，眼神里却像盛满了千言万语最恶毒的诅咒。
玛丹被这双眼睛看得心头没来由地一寒，但随即被更强的暴怒取代！她刚要开口——
顾清欢的身影却猛地向后撤去！动作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白色残影！她没有冲向石宇峰，也没有冲向破碎的玻璃幕墙缺口，而是转身直接扑向病房另一侧紧闭的房门！那里似乎连接着其他未被破坏的紧急通道！
她目标明确——逃离！
追！！！
玛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字！损失惨重，绝不能放走最后这个关键线索！她甚至没空思考刚才那个方匣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出恐怖蓝光贯穿漩涡，也没空管地上死狗般的石星野和半死的石宇峰！顾清欢才是握着黄金去向和更多秘密的活密码！她低吼一声，忍着剧痛，带着两个同样狼狈不堪的手下，撞开弥漫的硝烟尘土，拔腿狂追！
楼梯间里瞬间响起凌乱急促、带着浓浓血腥味的奔跑声和喝骂声，越来越远。
顶楼病房恢复了诡异的死寂。
天花板上的暗红色漩涡因为被粗壮的蓝色光柱贯穿，结构变得极不稳定，像一个被戳破的巨大血泡，边缘的能量如同烧焦的纸页般卷曲、发黑，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形态。那粗壮的蓝色光柱如同冰冷的支柱，牢牢钉在漩涡中心，但也在微微闪烁，发出持续不断的能量嗡鸣声。
石星野如同死狗般趴在碎裂的家具堆里，一动不动。石宇峰瘫在沙发上，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那只紧握子弹的手无力地搭在沙发边，指缝间渗出的血液干涸成深褐色。
角落里，那个射出毁灭性蓝光的金属方匣表面，复杂跃动的蓝色电路纹路正缓缓黯淡下去，发出几声低微的能量耗尽般的“嘀嘀”声，最后彻底熄灭，恢复了银灰色的死寂，仿佛刚才的惊天一击从未发生过。
窗户巨大的破口外，是暴雨初歇后更加浓郁的夜幕和城市扭曲的霓虹。
突然！
“嘶…哈…哈…” 一阵短促、微弱、如同破旧风箱强行拉动的喘息声，极其艰难地从沙发方向响起。
石宇峰的眼皮在剧烈颤抖，那浑浊得近乎熄灭的瞳孔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光彩，如同即将被狂风吹灭的油灯火苗，艰难地重新燃起。意识被巨大的记忆洪流和能量冲击撕扯得千疮百孔，但他终于抓住了一点东西，一点关于那个金属方匣、关于那道致命蓝光的……惊悚认知！
那个方匣…那个存放周绾绾仪器的地方…刚才那道蓝光…
那不是失控！
那动作！那角度！那种精准得如同尺子量过的致命感！
和当年…和当年在少管所的械斗中…那个总是缩在角落、拿着一个破烂自制接收器、用一根铁丝就能精准隔断对手脚筋的、苍白而沉默的少年如出一辙！
白夜的风格！！
石宇峰干枯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一滴浑浊得如同血泪的液体挤了出来，顺着深刻的皱纹滚落。
“咳……咳咳……” 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呜咽，他颤抖着，艰难地侧过一点脸，那只几乎失去知觉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可以调动的力气，抽搐般抓向被遗忘在地毯上、那截布满脚印和血污、深蓝色的领带碎片。指尖触碰到冰冷滑腻的丝绸边缘。
轰！！！
就在石宇峰指尖触碰到领带残片的瞬间！
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和尖锐的破水声撕裂了夜幕下的江面！
楼下的m江！
一艘线条流线、通体哑光黑的高速游艇如同贴水飞行的黑色幽灵，尾部喷出两道狂躁的白色浪龙，冲破浑浊的江水，以近乎自杀般的速度，朝着远方的出海口方向，狂飙突进！
驾驶它的人，正是刚刚逃离的顾清欢！她长发在狂风中如怒蛇狂舞，冰冷的眼神在黑暗中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暗水域。
几乎是在游艇启动的刹那！
另一股更加强劲、更加低沉、充满了金属质感和力量感的引擎咆哮猛地从下游方向炸响！
一艘外形更加粗犷凶悍、如同移动钢铁堡垒的军用级别炮艇！劈开巨浪横冲而出！炮艇顶部刺目的白色射灯如同两条光龙，死死咬住了前方那艘如同黑梭般的游艇！
玛丹站在艇首，军服破损，眼神如寒冰雕刻！炮管那粗壮的黑色管口，在探照灯光下缓慢而精准地转动，锁定了前方那个高速移动的光点！冰冷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在空旷的江面上回响：
“清欢妹妹……停下！或者……沉掉！”
顾清欢伏在高速飞驰的游艇操纵舵上，对身后传来的死亡威胁置若罔闻。夜风如同鞭子般抽打着她的脸颊，冰冷刺骨。她微微侧过头，余光瞥向船舷外浑浊翻涌的江水，然后，目光落回驾驶舱的仪表盘上方，一个小小的防水暗格。
暗格在她指尖触碰下无声滑开。
里面空无一物。
顾清欢那寒冰般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失望，反而缓缓地、极其慢地浮现出一丝……近乎悲凉又饱含无尽讽刺的笑意。
她果然……带不走任何东西了。
就在这时！
距离两艘追逐船只侧面仅仅数百米的、深沉的、如同巨大墨玉般的江面之下！
一团极其微弱、但却无法忽略的、带着浓重金属反光感的、约莫小型渔船大小的——
暗影！
无声无息地、极其稳定地悬浮着！
暗影轮廓极不规则，线条冷硬，明显不同于鱼类。其顶部延伸出几个奇特的、如同潜望镜或信号接收器般的短粗装置，顶端闪烁着极其微弱的、非红非绿、非蓝非紫、仿佛跳出可见光谱之外的——几缕冰冷的青铜色幽光！
它像是沉在江底的巨兽睁开了冰冷的眼睛，无声无息地注视着水面之上上演的追逐大戏。
没有任何探测仪器能捕捉到它，就如同其从未存在过。
而在这如同金属坟墓般的未知深潜器内部核心控制舱内，一个穿着考究休闲衬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儒雅男人，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姿态悠闲地坐在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悬浮座椅中。巨大的曲面屏幕被分割成数个画面，清晰显示出上方两艘追逐的船只，甚至还有青铜资本顶楼那如同地狱废墟般的模糊热成像！
陆沉舟。
他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冰冷锐利的光泽，如同精密的刀锋扫描过每一个关键信息点。嘴角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全局、等待已久的……漠然。
他微微倾斜酒杯，金黄色的液体在杯壁摇晃，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映亮了他腕上那枚价值不菲、但此刻却诡异地被一圈粗犷青铜环包裹、锁扣住的金属手环。
手环的中心，一个由复杂蚀刻构成的暗红色刻度，正闪烁着醒目的数字：
罪孽刻度：87%
陆沉舟的目光从屏幕上游移开，透过深潜器厚重视窗望向外面绝对黑暗的江底。他端起酒杯，凑到唇边，仿佛对着这片葬送了无数秘密的滔滔江水低语，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蛰伏的远古巨兽：
“老师……您藏在江底的‘货’，还有您那颗‘蚀骨铜心’，学生……该替您清点清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