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弑神者的黄昏

冰冷刺骨、夹杂着细碎蓝色法则碎片的血雨，如同上苍流下的污浊泪痕，持续不断地冲刷着天机阁工地。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顶棚在雨点的敲击下发出沉闷的鼓点，混杂着远处工匠们压抑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海水的腥咸，以及一种更深沉、源自法则失衡的压抑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墨衡瘫坐在轮椅上，双臂支架下的身体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的隐痛。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监控法阵的光幕，那上面，象征“水元循环”的符文裂痕依旧刺目，如同天道的伤口。狂暴的海洋法则乱流虽已稍稍平息，但引发的灵气潮汐余波仍在北境肆虐，冲击着本就因连番弑神而伤痕累累的龙脉根基。沿海三城虽免于被海啸直接吞噬，但狂暴灵气潮汐扫过，依旧造成了大量伤亡，哀鸿遍野。

备用弑神弩的弩槽空空如也，最后一枚源初结晶已在对抗波塞冬的海啸中耗尽。弩身布满了之前洞虚之瞳爆炸留下的焦痕和裂纹，像一头伤痕累累、爪牙尽失的困兽，在血雨中沉默伫立，散发着冰冷的绝望。公输月依旧昏迷在金属台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仅存的右眼被厚厚的纱布覆盖，隔绝了外界的血雨，也隔绝了这令人窒息的黄昏。

神族的报复，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是新的神将？还是更诡异莫测的傀儡消耗？墨衡不知道。他只知道，天机阁，这座刚刚燃起弑神之火的工坊，已油尽灯枯。没有结晶，没有洞虚之瞳，连阁主都命悬一线。他们拿什么抵挡下一次攻击？用人命去填吗？葬神峡谷三百工匠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墨衡的心脏。他引以为傲的技艺，在神族的绝对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他甚至不敢去看金属台上那个气息奄奄的身影。公输月用命换来的两次洞穿帷幕的机会，用废掉仅存手臂残骸换来的“洞虚之瞳”，最终也只是延缓了毁灭的脚步，并引来了更可怕的天道反噬。

弑神者的黄昏，已然降临。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韵律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穿透了指挥所厚重的壁垒，穿透了血雨的喧嚣，直接作用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这波动并非能量冲击，更像是一种…绝对的宣告！一种覆盖性的法则改写！

墨衡猛地抬头！监控法阵的光幕上，没有任何新的能量警报，没有任何神性波动源出现。但光幕本身，却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构成光幕的灵能符文如同接触不良的灯丝，明灭不定，发出滋滋的杂音！

“怎么回事？法阵失灵了？”

“我的传音玉简…灵能…被切断了！”

“快看！工坊里的灵能灯！”

惊呼声四起！只见指挥所内，所有依靠灵能驱动的器物——监控法阵、传音玉简、照明用的灵能灯、甚至角落里几台用于符文刻录的小型仪器——其表面的符文光芒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抹去，瞬间黯淡、熄灭！

整个指挥所，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天窗外透进来的、被血雨染红的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人影的轮廓。死寂！一种绝对的、剥离了所有灵能科技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领域！是神术领域！”一名见多识广的老工匠失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能压制、剥离一切非神性法则造物的领域！”

墨衡的心猛地沉入谷底！他想起了玄机阁情报中关于神族至高神术的零星记载——【诸神黄昏】！传说中，当神族认为某个文明或存在威胁到其绝对统治时，便会降下此领域，剥离其赖以反抗的一切“工具”，将其打回原始的蒙昧状态，再以绝对的神力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