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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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韵别院是陈清沃现在住的地方，这座别墅是放在陈清沃自己名下的，也可以说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一起生活的回忆承载。

下晚自习已经很晚了，桑烨自从腿好了之后就会将陈清沃送到家门口再离开。

只是今天如同往常一样，陈清沃刚刚准备进小区的时候，就看到从一边道路上走下来的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有些发福的身材连前面的西装扣子都快要扣不上，乌黑的头发里夹杂着白丝。

不知道是不是陈清沃的错觉，一段时间没见，陈翔比她印象中要老了很多，或者说已经没有了成功人士的那种运筹帷幄。

“小沃。”男人此时分明有一些局促，低头不敢看陈清沃的眼睛。

“你来干什么？”

望着陈清沃下意识退后半步的动作，陈翔的心在此刻也又一次刺痛了。

男人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要开口，却在尝试两三次之后又一次叹气。

寂静的夜晚，小区门口的车辆很少。

偶尔有几只飞虫在路灯下徘徊着，陈清沃就这么站在草坪边上的筑栏边，倒也没有直接离开。

“爸爸可能会去外地生活了。”陈翔在沉默好一会之后才说出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你走就走呗。”

少女的眼眸里透露着冰冷，似乎对于男人说的这个消息一点波澜也没有。

“我知道，但是爸爸想和你说最后一句话。”

眼见着少女即将转身走进小区，男人这才又一次急忙喊住了陈清沃。

晚风吹拂着陈清沃的发丝，不知为何少女转过头的姿势有些僵硬。

陈清沃只是沉默且平静地盯着陈翔，面对男人一次又一次拐弯抹角的对话，很显然她已经开始有些厌烦了。

“小沃，高考加油。”

“还有···”

“够了！”陈清沃在这时突然大声打断了陈翔的话，男人错愕地盯着已经走远的陈清沃的背影。

最后才无奈且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爸爸爱你。”

不知道这一句话有没有顺着风传达到陈清沃的耳朵里，只是少女始终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埋头往家走着。

可是那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一个冰冷的空壳罢了。

陈清沃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地握住，然后又一次被人掏出来摔在了冰雪之中，彻骨的冷意在心中蔓延开来。

是绝望，又或者是心酸。

泪水顺着少女的脸滑落，无声而又惨烈，陈清沃的世界好像下起了大雨一般。

等到她站在家前面的时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年年的身影，从前坐在沙发上虽然冷若冰霜但是会瞪着她回家的人已经不见了。

从前虽然很忙，却总是给自己带礼物的人也不见了。

陈清沃突然觉得自己如今所有苦苦坚持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终于，等到门被推开，迎接陈清沃的是一片黑暗的时候。

少女背靠着门无力地滑跪在地上，年年闻到主人气味之后慢慢地跑了过来。

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低落，年年摇着尾巴轻轻唤了一声，随后走到陈清沃的边上贴着少女坐了下来。

少女脑海中回荡着刚刚陈翔说话的模样，过去的场景如同走马灯一样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闪烁着。

她怎么会不知道陈翔后面要说一句什么呢？

在每次分别前，陈翔永远都会对陈清沃说一句爱她，只是在眼下的场景里，这一句话显得太空白且无力了。

从她得知父亲出轨前，母亲的冷暴力，精神上的压力双重压垮了陈清沃。

少女丢下书包，房间的抽屉被打开，里面排满的一盒又一盒的药落在陈清沃的眼睛里。

陈清沃颤抖着手就要将药拿起来，却在触碰到药盒的一瞬间，又一次动摇了。

漆黑寂静的夜里，陈清沃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望着来电人，少女仿佛又一次清醒过来一般。陈清沃在两者之间动摇着，她想着：

如果这个电话一直没有挂断的话，就接起来。

很幼稚的想法，但是此时的陈清沃却实实在在地坐在地板上，双腿并拢蜷曲着，脸埋在膝盖处。

耳边是自己的手机铃声，不知道响了多久。

直到手机铃声最后一声响起的时候，陈清沃接起来了。

“喂？”桑烨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响起，寂静的房间里，除了陈清沃的呼吸声就剩下桑烨的声音了。

“说话。”少年的声音里似乎还有些慌张的情绪，语调微微上扬着。

“干什么。”少女将手机丢在一边，继续自闭般将脸埋在膝盖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对面桑烨的耳朵里。

沙沙的声音里还是能够听出一丝哽咽，桑烨本来是想要找她聊早上一起上学的事情，但是很明显此时并不是很好的契机。

“没事。”

时间就好像虚无一般流逝着，陈清沃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是同时，桑烨也并没有挂断电话。

低落的情绪让少女有些疲倦，正当她昏昏沉沉即将睡过去的时候，脑袋一点点低下去，动作使得少女猛地清醒了过来。

已经平复下来情绪的陈清沃刚准备拿起手机看看现在几点钟了，然后就看见手机还显示在通话中。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陈清沃试探性地朝电话那头说了一句：“喂？”

“醒了？”

陈清沃没想到桑烨竟然还没有挂断，不仅如此，似乎还没有睡觉。

正当她想说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又一次传来了桑烨的声音，少年的语气很平淡地开口道。

“醒了就出来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呼啸的晚风，听到桑烨这句话的陈清沃大脑宕机了一秒钟，她下意识就赶忙站起身趴在自己的窗台边往外看着。

有些发麻的腿踉跄了一下，陈清沃却还是丝毫不在意。

从她房间往下看去，只见在树影婆娑之间，有一道人影正站在路灯下。

陈清沃低头看着站在路灯下的桑烨，这才发现桑烨个子虽然高，却没有高个子男生常有的驼背习惯，相反身姿挺拔，有点像雪后的冷松一般。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耳边的少年同时也擡头看向二楼，正好与陈清沃对视着。

视线里深沉而稳静，等到陈清沃套上一件外套急急忙忙跑出门的时候。

就见站在路灯下少年微微张开着手臂，将陈清沃揽入怀中，衣服上带有淡淡的柠檬清香，混杂着夜晚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