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便将新酒敬故人(第2页)
“师兄刚好,怎的又劳心?”
程鹤听了,且浅饮一口碗中的酒,嘶哈了道:
“本是家父常吹奏,现下无事,默写了散心也。”
两人把酒叙话暂且不提。
丙乙先生给两人腾出了屋子,自家倒是个无处可去。只得晃晃悠悠吃着牛肉,一路到的西院。
西院原是宋粲的住处,说来,也是个奇怪,这刃煞凶猛,倒是在这西院且是个式微。然也是个比起京中的寒冬要冷了许多。
于是乎,这怡和道长于此生火造反,自然多了些个烟火气来。
人是多了些,且也多不得哪去。只有怡和道长和孙伯亮对弈了下棋,那唐昀道长则在一旁观看。
桌上却是几样唐昀道长做的菜,却没人去吃。
丙乙也不招呼便推门进屋,一阵狂风裹了雪花,猛然闯进了房内,且是让屋内的三人怨声载道,纷纷叫了:
“快关了门去!”
那丙乙倒是个不拘,便扔了手中的羊肉在桌上,片腿坐在那桌前抓了唐韵做的一个小菜胡吃海塞起来。
孙伯亮且是个手脚麻利,从榻上跳将下来,关了房门。
那两位道长且是见识过这丙乙先生的古怪,倒是也不去招呼他。只是拜了一下,便等那孙伯亮再入棋局。
却听那孙伯亮起手一子落下,便嘻哈了叫道:
“谢五师伯让酒,恭祝五师伯早结仙缘。”
说罢便要去捏去没活气的棋子。那怡和道长倒是堪堪的甩手,饶是一个心疼,却要赖着悔棋。
那唐昀道长捂了嘴笑了,弄的那怡和道长有些不甘心,却也不愿在这师弟面前说个出个“悔”字来。
这般的热闹,倒是引得那丙乙先生停了吃喝。望了一眼,便自顾的过去。拿身子挤了那怡和道长坐了下来,捏了棋子看了那称残局。
怡和道长虽是不甘心,但也是个没个招数去破解那孙伯亮的棋局,只能站起在一旁看。
此时,却听的大门外有人哐哐的砸门。
三位道长听了这声响,倒是个两两相望了。
那怡和道长怨声自问了:
“这大年三十的,谁人这般的砸门?”
说罢,那孙伯亮却要起身,但被那丙乙先生凌厉的眼神所止。
怡和道长拍了腿“诶!”了一声站起身,拿了个风毡裹了,前去大门,看到底是谁,这大半夜的让人不消停了去!
打开大门,却见是京城“陆羽楼”的两个小伙计,盖了雪花担着酒菜担子,白花花的站在门口。
这倒让这五师兄有些个闹不大明白。且是想不出,谁人大年的送这酒菜与这冷冷清清的宋邸?
然,来人却称龟厌道长定的酒菜。这说辞更是让那怡和道长觉得古怪。想这龟厌师弟整日在此忙前忙后的不得一个闲下,怎的有空去订酒订饭也?
倒是怕了其中有诈,硬拦了不让那俩小伙计进门。于是乎,彼此争持不下,便大声的吵嚷起来。
听得门外热闹,却让那唐昀道长有些坐不住了。
到得大门,却见自家师兄,正堵了大门与两人争吵。且是心下埋怨了自家这五师兄脾气大了些个。上前拉了师兄道:
“既然是师弟叫他们来,让他们进院放下酒菜便罢了,何苦……”
这话还没说完,却见那后面的伙计突然将那风帽摘了,口中叫了一声:
“姐姐!”
这声“姐姐”且是叫的两位道长都傻眼。这唐韵是孤儿,怎的就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妹妹来!
两位道长且在愣神,便见那伙计摘了风帽,露出一头的黑发,望那唐韵道长叫了一声:
“是我!”
唐昀听了这声,且瞄眼细看。
哈!不是听南又是何人?
便是亲热的一把拉住个手来,上下打量的问道:
“你怎得来了?”
说罢,便拉了那听南道:
“先进来再说!”
听南被那唐韵道长拉了去,却是个撅了嘴,边走边埋怨道:
“还不是我家那陆先生!得知家主回府,便是一个屁股上长疮,这大过年的非要闹了来府中过年。”
说话,那身后的陆寅倒是不依道:
“你这女子,厚颜也,怎的占我便宜。”
说罢便双腿跪了,望那唐昀纳头便拜,口中喜道:
“师伯奶奶在上,咱家给奶奶先拜个早年!”
说罢,便双手抬了要喜钱。
唐昀见了且是躲在那怡和道长身后道:
“我哪有喜钱与你,还不见过五师伯来!”
说罢便将那懵懂之中,忙着关大门的怡和道长一把推了出来。那怡和道长顿时傻眼,心道,师伯?你又收徒弟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想想也是个不对,这称呼上也对不上啊?
便拉了那唐韵道的一边,小声问道:
“这人是谁啊?”
唐昀见自家这师兄不认得陆寅、听南,便小声解释了:
“便是宋家的人,咱们且是住在他家呢。”
两人说话,那陆寅也不认生,纳头便拜口中道:
“五师伯爷爷来年心想事成,红包赏下!”
怡和道长倒是个紧闪慢躲的避不开去。倒是想给,却是摸遍全身也没个大钱于他,只得满怀歉意了道:
“大钱无有!给你一道赵公明元帅神符,来年管你财源滚滚!”
说罢赶紧掏出黄符,口中念了咒语,手上点画一番,喝了声“敕!”便将那符咒放在了陆寅手中。
陆寅接了符咒这才起身,问那唐昀道长道:
“我那小家主呢?”
唐昀道长听罢,便埋怨了他道:
“你找那夯货作甚?五师伯还有张符与你,他倒是能给你个屁!快些进屋,小心凉着。”
说罢,便拉着那听南进屋,剩下陆寅与那怡和道长担了担子欢欢喜喜的进的房内。
陆寅一进屋,便见丙乙先生坐在那里下棋。那叫一个先是一惊,后又一喜。
怎的又惊又喜?
这郎中进府家中必有病患。这还未见龟厌的面来,怕是这仙长身体不适。
喜的是,有丙乙先生这老仙在,便是万事无忧也。
怎的?还怎的!就这疯子老头,那是敢抢判官的笔,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主!
想罢,便是一个纳头便拜,口中欢喜了道:
“丙乙爷爷,陆寅给您拜年。”
说罢叩头,那丙乙垂眼看了,却也是难得露出个笑脸,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包了大钱扔了过去,不耐烦了道:
“别是卖嘴去,耽误了爷爷下棋,当心年下派你的不是!”
陆寅喜不自禁,且是见了红包,便扑了过去,抓在手里就要拆开,却听那丙乙又道:
“一会且去问程鹤要了,他有钱!”
那陆寅听了丙乙先生这话来,顿时眼前一亮,口中惊喜了叫道:
“莫不是小程先生也在?”
说罢便要起身,随即又是一个泪流满面,哭包腔道:
“我这便去。”
丙乙先生揉了棋子,眼睛却不离棋局,挥手道:
“嗯,且去他处嚎丧去,大过年的不让人安生。”
说话间,陆寅到得那程鹤门前,跪了喊道:
“祝:小家主仙缘早成,小程先生来年事事顺心,心想事成。”
这一嗓子,嚎的屋内两人皆是一愣。随即,那龟厌便惊喜道:
“且是那陆寅来了麽?”
程鹤听了这陆寅,却是个耳生,问了句:
“陆寅?何人也?”
龟厌却是一个摆手,回了他一句:
“原是宋粲的亲兵!”
见程鹤依旧是个不解,便又接了道:
“师兄也是见过的……”
这一句说来,饶是让那程鹤更加的懵懂。那龟厌且帮他回忆道:
“且在汝州……”
程鹤听到此时,才对那陆寅有些个印象,倒是有这么一个人,平时也是窝在校尉身后,不声不响的。
却又听那龟厌道:
“此番宋家有难,且是他,一直前后奔波不止,倒是辛苦他了……”
听了这话,倒是心下赞道:饶是一个主家危难不离不弃,大厦将倾,不躲不避的真汉子来!
想罢,便由衷的赞了声:
“难得!”
赞罢,便赶紧了道:
“快些让他进屋来!”
说罢,便伸手伸进行囊中,将里面的钱引也不看了多少,便抓了一把。
却又拿眼急急的四下寻来,倒是想寻了东西包来。
回眼,便看到那龟厌刚才问来的红桑麻纸的曲谱。且是无论个好坏,拿将过来,包了那钱引去。
咦?程鹤怎的这有钱?人家风红包都给大钱的,你倒好,直接给钱引啊!
废话,也不看他来汴梁干嘛的!虽说是那些个和尚不肯给,但是多少也是要给一些的。真要让那程鹤问杨戬去要,那折的且是内东头的面子。这要是那样的话,这些个秃驴的僧官,那就算是当到头了。
说那陆寅进屋来,便是哭了一遍,笑了一遍,挨个的叩头拜年。
龟厌和程鹤也暂且停了交谈,遂了陆寅,到了东院与那几人一同合了宴。
然,具体这龟厌与那程鹤在西院房内说了什么,却也是个无人知晓。
难得这留在京城的宋家,一帮故旧坐在一起,倒也不是一个把酒言欢。其中,旧事沉痛,却不敢一一道来。
只得听那京城不夜的爆竹声声,牖外烟花映了轩榥。
硫磺那暖暖的气味,随风而来,倒是让这萧条颓败的宋邸大院多了些年下的气氛。
有道是:
火舞银蛇不夜花,
喧嚣满京华。
素雪不欺新春梅,
点点牖映桠。
持此过年年,
只待柳绿岸。
依稀旧事再入怀,
把酒可堪言欢?
便将新酒敬故人。
偏偏残月老,
依旧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