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出无门 作品

第52章 昭烈义塾(第2页)

蝼蚁尚且偷生,鸡犬尚知护犊,何况人尔!

那童贯见那夫人走远,便做一个恍然大悟之状与那宋粲,连忙拉了他道:

“忘了一件事来,快快拜了先生。”

那宋粲且是个糊涂,心道,怎的又多出个先生来拜?

然童贯却不由分说,搀了宋粲起身,向那野老躬身道:

“此乃义塾先生。”

那宋粲听了,这才想起,还有昭烈义塾这档子事。于是乎,便赶紧抱拳躬身,口中道:

“配军孙……”

这三个字刚出口,便被那童贯一巴掌打在肩上,道:

“配个什么军来!重新说过!”

咦?这配军之身,那童贯就能给一句话给免了去麽?

倒不是童贯能免,而是宋粲这个宣武将军,倒也没人下旨给褫夺了去。

无明旨,这宋粲自然还是朝廷敕封的宣武将军。

见那宋粲低头不语,饶是让那童贯有些个心疼,竟也是一时的语塞。

那野老见了两人不语,慌忙还礼道:

“老朽,贡生崔冉,草字皓阳。参见将军。”

宋粲听罢,赶紧躬身道:

“断不敢以将军称我,有劳先生。”

那童贯见两人见礼完毕,倒是欣然。

便忙对那旁越眨了眼睛,那旁越省事,便是赶紧将那宋粲的家书自怀里掏出献上,高声了道:

“小爷的家书。”

为什么要喊出来?哈,倒是有个计较,这声喊来,且是让那童贯听,也是让周遭的人听了去。

那童贯连忙“哦哦”高声应和来,大剌剌的接过那家书,展开上上下下仔细的看来。然却又弹了那信纸哈哈大笑,尴尬道:

“这满纸的字看着倒是好,却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说罢,便随手递与那旁越道:

“念了。”

那旁越也是一脸的茫然,赶紧道:

“耶?殿帅惯会说笑,我怎识得字来?”突然,有看了那崔然,欣喜了道:

“这不,现成的先生在此。何苦为难我这老瞎子来?”

说罢,便将那信双手呈给皓阳先生。

宋粲看着这两人上坟烧报纸,并且厚颜无耻的继续表演而乐此不疲且是一脸的惊讶。

倒是那先生信了,接了那信看了一遍,咳了一声清了嗓子,便高声诵读起来。

一口的洛阳书音,仿佛又让那宋粲重新回到小时候满是书籍的书房之中。

恍惚间,又见到父亲捧了书本摇头晃脑的诵读了圣贤之言。

同那校尉宋博元一起看着父亲手中的戒尺,小心翼翼的偷吃着手里的点心。

心下一阵思绪翻涌,眼中一片汪洋的荡漾。心道:却是自家与这宋若吃些个苦,换得父母在京得一个安康,亦是尽了孝道。

这童贯不知那宋正平流放上海麽?

怎会不知?却是不敢说来,怕的是宋粲得知了此事又生事端,这假戏需得真去做。

现下虽说是宋家家丁与那宋博元冤死,倒是这主家无伤也。

倘若这宋正平与这宋粲一人丧命,以宋家积年行善,且军中颇多故旧,全国医者提及那正平必是抱拳于耳,口中只有“我师我帅”,但凡有好事者喊出一个冤来,那就是个一呼百应,兵祸民变那就是分分钟的事。

这宋家有这样的威势麽?

且是有。而且在北宋兵变之事倒是平常也,那叫过不了几年就有一次。

究其原因便是这宋朝武人地位低下,且不得重用,但又要挨得阵前血肉,舍命的护国。

于是乎,这军中有些怨气本也是个自然。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要命的是军官贪墨军饷,地方克扣粮草之事且是常有,这当兵的没吃没喝,又要舍命于阵前,这兵变麽,倒也是个平常。

如乾德三年全师雄兵变,庆历八年王泽河北兵变,熙宁四年西北重镇庆洲兵变……大大小小且是一个数不胜数。

不过,到了这徽宗朝,且是还没有发生过。那童贯虽是个狂悖,却也不敢再补这等遗缺,于自家的管辖之下。

堪堪,这宋粲配军这银川砦,又是个兵家必争之地。

依他现有的威信,只登高一呼“为父报仇”!

你却去想。

倒不是害怕这点兵将能打到汴京,但这西夏,却能得这银川砦之垭口之险如探囊取物!

而关后便是百里的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届时西夏铁骑且不用快马加鞭,这战马便是刚开始撒欢,咦?兵临太原城下了。

这谁能受得了?

这童贯对宋粲百般宠爱,万般的护佑,又要带宋粲带回太原府,好吃好喝的关了去,且是图了一个省心。然这宋粲却是个不走,倒是让那童贯心下惴惴不安。现在亦是个无奈,这义塾也好,修这碎石坂也罢,且是为了让那宋粲安心,确保了这银川砦不失。

有这宋粲在,这银川砦就不失麽?

也不好说,经得一场火龙助战,焚甲守城,那大白高夏国且也是不敢再贸然的进兵。因为这火攻之术暂时还是个无解,来了也是个送死。

但是,这两国都视为“病七郎”的宋粲登高一呼,这情景就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大白高夏国,连同那契丹大辽一是一个喜闻乐见。那就不是进兵攻城了问题了,说不定就是一个辽夏联合,打了宋家朝廷妄杀忠良,派兵助之!

想想过去,那李元昊也是宋朝的一个节度使,且是如何建的国?

说这银川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那地盘,且是比那西域诸国还要大了些个。而且,这里之所以被人唤做“银川”便是此地有着“银钱川流不息”之称,是为西域各国商贾交汇之处。若不打仗,这边贸一开,做出一个茶马的交易来,便是一个堆金撒银之地!

如那李元昊一般,成立个国家也是绰绰有余的。

若是边砦有失而且非敌之强,那童贯即便是深得官家宠信,届时,别说这武康军节度使做得做不得,与他个全是也算是个皇恩浩荡了。失地?搁着谁都是个死字!

问题是还不仅仅是失地的事,且是断了以茶换马的商道。宋军无马,也就只剩下个步军与那大辽、西夏铁骑于旷野上对冲!那就不是失一块地的问题了!

这事,童贯想得明白,那旁越也想得明白,旁越那句“且是人为尔”倒不是随口而来。

一则,将这事划给吕维作恶,先摘清了关系再说。即便是那宋粲知晓了家中变故,也能用行动告诉那宋粲,我们都是坚定的站在你这是一边的!干吕维!

二则便是雪中送炭,让宋粲有感激之情,以待日后好相见也。

三则,用这“为善者好其名”,行大德之事与那宋粲一个安抚。你可不能让这个潜在的危险分子闲着。得让他有事做。而且是一个大德大义之事。

这苦主无言,这旁人再有本事也不好拿他做些个文章出来。

于是乎,一封宋粲家书念罢,坂上的百姓众人且是个感激涕零。

所感者,是这贫寒之家也能入这昭烈义塾。原本这贫苦者自是与这读书无缘。

然宋粲此举倒是恩泽于苦寒之人,读得诗书虽不可保其仕途之路,然也能脱离这世代贫苦也。

二则便是成全了那阵亡兵将的遗孤。本这边镇小寨人口且也是人过五万,兵甲三千,城中百姓大部亦是兵眷军属。然这私塾,却只有贡生崔冉一家。

那些个遗孀无钱,生活都成问题,自是行不得师礼,拿不出个大钱。

现下倒是有了这义塾,且有这朝廷敕封的宣武将军坐镇,武康军节度使府做后,饶是一个稳妥。

那童贯便是好事做到底,下令:将这边镇识文断字的官员的史吏、刀笔的行文,均轮番于此应卯,教书识字。

且是说话间,有校尉曹柯上前禀报:

“各营按阵亡将官士卒名册,将那遗孀遗孤登录成册,上呈殿帅。”

那童贯粗粗的翻看了,口中道:

“查验城中病伤士卒,贫寒无依者,无论子女,亦可入义塾。家属免其赋税徭役。”

说完便从鱼袋中抠出印章按下,叫了声“令下”便掷文书余地。

那旁越赶紧捡起,叫来刀笔行文。

于是乎,且是兵丁衙役一番的忙碌,城砦两门,街市衙前纷纷的张贴了告示。

那童贯,又让旁越拨了钱粮到这义塾名下,统统的交与宋粲管理。

宋粲却要推脱。这话还未出口,旁边却闪出那医官费准。有言:

“城内尚无太平惠民局设立”

那童贯听了哈哈的笑道:

“你却问我?”

说罢便将手一指那宋粲,道:

“他家做得此事积年,便是官家也是求医问药于他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