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魂归来兮(第2页)
想罢,心下却又埋怨了自家的校尉宋博元,且不知这厮却在何处作妖耍滑的不肯见他。
见了他,便只有一事可做,且要把他那胡桃仁大小的良心,从狗嘴里给抢回来!
心下正在怨,却隐约有觉身后有人肃立。
便是惊喜了心道:饶是这恶人还有些个良心,倒是没将我这小家主忘了一个干净。
想罢便是一个欣然回头。
然却不见那校尉,倒是又见死人脸模样的巡城鬼吏。
此时,倒是不怕他这恶鬼,心下只顾的一个怅然若失。
便是心下郁闷的埋怨道:你这厮,世间放着恶鬼万千你不去抓,却独独缠了我来?莫不是那阴司真真的无事可做?你家阎王不点卯的麽?
心下如此想来,却也不敢如此说来。只得陪了笑脸,故作惊奇的问他:
“咦?你又回来作甚?”
鬼吏听罢,便自鼻孔喷了一口烟气,瞥眼了不去看他,口中没好腔调的道:
“原是我问你才对!”
说罢,便与那宋粲同坐,看那远处,那美的恍若隔世的,一派的人间烟火的窑场。
倒是都怕了惊去了这眼前的美景,两人亦是一个半晌无话。
却听那鬼吏抱怨了问道:
“怎得又来此地?”
那宋粲亦是望了远方那袅袅婷婷,不肯拔眼,口中美美了道:
“此地甚好,只是这人有些惫懒,坏了也无人修复也……”
说至此,便是邀功般的与那鬼吏道:
“适才我刚修好了那水钟……”
那鬼吏且是不想听那宋粲表功,便是不耐烦的闷哼一声,打断那宋粲。又压了性子道:
“将军稍移尊驾,回去罢。此处非你所处之所也。”
宋粲见他如此说来便是个奇怪,且是怪异的看了那巡城鬼吏一番。却又低头委屈了道:
“回去便是阴冷寒潮,倒不如此地暖和,饶是冻的我手脚僵硬,挣出个命来且是不易,怎的又让我回去?”
那巡城鬼吏听罢且是一脸的怪异,瞪了一双大眼,将那宋粲自上而下细细的打量了几遍,口中怪异了道:
“饶是个怪胎也!别人且是舍不得那副皮囊,哭爹喊娘般的要回去,偏偏你是个另类……”
话没说完,便是提了那宋粲的胳膊,左右嗅了个遍。
那宋粲见他如此,虽是个奇怪,然也还是个配合,将自己伸了胳膊让他随便嗅来,口中问他道:
“你且嗅我作甚?”
说罢,自家也抬起胳膊跟着那巡城鬼吏一同嗅了起来。
那鬼吏嗅了一遍便是放下那宋粲的手臂,奇怪的望了他道:
“怎的一点怨气也无?”
那宋粲也不晓得他这“怨气”说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然,听来倒也不是甚坏处。
于是乎,便眼巴巴了望那鬼吏道:
“那,我不用回去麽?”
那鬼吏听罢倒不含糊,一股黑烟便自那鼻孔喷出,却又慌忙的捂住口鼻,然,虽堵住了口鼻,那黑烟倒是捂不住也。便又自那两耳喷将出来。
宋粲见了奇怪道:
“诶?你这烟怎是黑的?伸手过来……”
说罢,便是拉过那鬼吏的腕子过来搭脉。
那鬼吏倒也是听话,伸了枯骨残肉的手臂来,撸袖露出个腕子来,奇怪了问道:
“将军还见过什么样的烟?不都是黑的麽?”
那宋粲且不语,闭目凝神搭了他脉,号片刻,口中才回了他道:
“倒是见过那道士喷红烟来着,舌头伸出来看看?”
那鬼吏倒是听话,将嘴一张,便是半尺长的舌头“噗嗒”一声耷拉下来。
宋粲也是没见过这么长的舌头,口中惊奇的“哇!”了一声,便是捏了那长舌,惊奇的道:
“你这阴寒的湿气且得小心了,舌苔黄腻,还有齿痕……”
那鬼吏倒是突觉不对,伸手打掉宋粲的手,收了自家的长舌道:
“说甚胡话!”
宋粲听了那话音,心道:这货不善,说翻脸就翻脸啊!
且是怕这鬼吏,如同先前一般又要将他拎起来扔回那冰窟之中。
此番,倒是心下有了防备,便趴在地上抓紧了那蒿草赖着不起。
眼睛看着那鬼吏,心道:我便是长在地上,看你奈我何也?
那鬼吏仿佛读懂了那宋粲的眼神,无奈的道:
“爷爷,你这又是作甚?我们也是有规矩的。”
宋粲却不听他王八念经。又将那蒿草在手里打了个圈攥了个紧,自言自语弱弱的道:
“我管你有甚规矩,便是不去,你奈我何?你莫再扔我来。”
鬼吏看了那宋粲手中紧攥的蒿草,又看了看他的表情,顿时被气的笑出声来。
宋粲见他笑了,也是一个高兴,欣喜道:
“不送我回去了麽?”
那鬼吏听罢且是一口气叹处,无奈的叫了声:
“也罢!”
说完,便扯出腰间的葫芦,口中叫了声:
“得罪!”
叫罢,便是晃了晃脑袋,幻出另一个模样来看。
这模样,且是看的那宋粲魂飞魄散,傻怔怔的望那鬼吏。
那鬼吏倒是个何等的模样?
且有诗说他:
赤发吊睛黄,
长舌面如霜。
残脔枯骨手,
零落铁甲伤。
间或青磷走,
白骨委飞霜。
沉吟乍幽咽,
怨哭作楚腔。
要问来者谁?
妥妥阴司一鬼王!
见那鬼王,寒雾扎扎团了身体飞绕。青森森獠牙外翻,一身残甲洞见内里磷火乱串,参差白骨乍现腐肉之间。
颈上一条阴司勾魂铁链,晃动间却是寒风四起。
腰间一柄斩神杀鬼的地火斩魂剑,不出鞘,却让人如雷火焚身。
那宋看见了大惊却不曾反应,便被那鬼吏一把捏了脖颈,将那葫芦中之物,怼了嘴硬灌下去。
听那巡城鬼吏嘴里凄惨惨说道:
“前世不修,却落得个子债父还,纵是他万般的错处,也望将军,念了今日,海涵与他!”
那宋粲倒是挣扎,却又被死死的捏了那后颈挣不过那鬼吏,只能任由那壶中之物汩汩咚咚的灌到腹中。
然,那物却不是酒水,倒是腥臊恶臭的粘液,粘着那喉咙滚滚而下,让人胃翻肠拒的好不清爽。
那宋粲倒是想吐,却被那鬼吏捏了脖颈,而不得为之。
几口下去,便觉神思浑浑噩噩,眼前一片模糊。
却觉那腥臭之水入腹便是火热,仿佛那五腑六脏自内燃烧起来。
那宋粲着实的忍受不住那腹中如同烈火般的灼烧,便是奋力挣扎了起身。
却不成想,却未挣得动便被那鬼吏提了后颈扔至半空,却未落下便是一脚,便是飞身而去,只闻那鬼吏在后叫道:
“走也!莫要再来!”
便直觉身如那断线纸鸢凌空飞驰而去,半分不受自家的控制。
眼前,却是件件往事,桩桩的过往,如同纵马观林一般影绰绰在眼前晃过。
而后,便是眼前一黑又重新坠入那原先的寒窟之中。
便是如那先前一般,那阴寒滚滚的袭来。
然此时,那原先阴寒之气,现下却围了四周,灭了那脏腑灼烧,让人顿感一个冰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