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出无门 作品

第41章 极山乐土(第2页)

然,闭了眼去,却不是无尽的黑暗,倒是那汝州之野盛夏的阳光,饶是一个晃眼。

后岗之上,依旧是个绿草如茵。熏风吹过,蒿草如同麦浪般的绵延开去。

起伏间,见那校尉宋博元,纵马驰骋疾驰如风而来。

到得他身前也不下马,口中叫了一声:

“官人”

却拉了马鬃圈回马来。

那脸倒是洗的,那叫一个白净。鬓间插了一枝不知从哪里摘得的野花。衣着却还是那身衬甲的白袍,与那阳光下饶是一个晃眼。这干净的,让那宋粲看了且有些个陌生。

那校尉坐下黄骠肥马,却又是一个眼生的紧。

宋粲看罢,心内笑道:这泼皮且不知从哪偷来这一匹肥马,无鞍无缰的光着便骑了来。

还未想完,却见那宋博元背着那温暖的阳光,抱拳道:

“官人且歇了,待俺先行探路去者!”

说罢,便是抓了那马鬃,双腿一夹,一声嘶鸣中,那匹肥马便驮了他飞奔而去。

远望去,那腰上腰辫上那铜头勋挂,却是如同重新打磨过的一般,在马匹的颠簸下飞扬着在那阳光中闪烁不断。

望自家校尉远去,便想唤他回来,却听闻那程之山郎中声音道:

“他倒是自在……”

宋粲闻声连忙回首,向那程之山行礼。

见了之山郎中身边无人,便埋怨着问道:

“世叔,成寻那小厮却不曾跟来?”

那之山先生且抬手,举了拐杖摇了摇,便喘息着坐下,道:

“小撒嘛麽?他还有他的事……”

一声“小撒嘛”听得宋粲一个瞠目结舌,却又笑道:

“怎的?世叔也如此唤他来?”

程之山倒是还了宋粲一个怪哉的表情,瞪眼道:

“耶?是何道理?倒是我的人,你们且叫得,单单我却叫不得也?”

说罢,便是拖了藤杖艰难起身,口中叫了一声:

“走也!”

宋粲赶忙上前搀扶,问道:

“世叔,哪里去?”

见那程之山将手中的拐杖一指,心下不甘了道:

“再不快些,便是便宜了那两个贼秃也!实乃欺了咱家老无力则个!”

那宋粲听这一声“咱家”自郎中口中说出,倒是个想笑,这“咱家”也是会传染的麽?

学好如登山,学坏一出溜啊。想是这知书达理的斯文人跟我们这帮武人待久了也学不到一个好来。

且笑了,顺那拐杖看去,见济尘禅师背着那佛龛疾步前行。

熏风吹过,掀起那薄纱,见佛龛里面法相庄严,那饼青苔之上的佛祖慈眉善目望向他来。

还未看够,却被那后面跟着的济严法师念念叨叨且伸手给那佛像盖上。

此法师且是个异类,倒不是后来的那般枯槁。现下,这和尚依旧是个胖大,走动间,且是一个身肉乱颤。

敞了胸怀,却不顾自己露着那胸前的白肉,双手合十,紧跟着师兄的脚步,亦步亦趋,眼中便是欣喜之色,望那初升太阳一路走去。

那宋粲看罢笑矣,心道:此和尚倒是个无拘无束,这身肉,饶是委屈了他这累世的修行,积年的吃素之名头也。

想罢便是回头,欲将这笑处与那郎中分享了去。

且刚刚指了那和尚,却见那之山郎中,步履蹒跚之中超了他去。

见那郎中磕磕绊绊,便想跟将上去搀扶。

然却觉得脚下仿佛生根了一般,且是一个寸步不得行去。

心下正在焦急,耳畔却听得那宋若喊他,那哭喊之声忽大忽小,凄惨的让他心里发慌。

于是乎,便心下埋怨了那宋若。平日里也不见你哭爹,倒是此时要紧之处却哭喊了叫我做甚?

且是回头寻来,眼前却是一望无际的草岗延绵,倒是寻不见那宋若的身影。

心下便是懊恼了,低头心道:怎的丢了她去?却是一念,倒是让他心下释然,丢了也好,至少不会跟了这没用的爹吃苦受罪。

想罢,赶紧又回头寻那之山郎中。咦?倒是这老货腿脚快!竟也是个寻他不见。这便是一个心下懊恼,四下急急的寻了。然,入眼便是那草岗延绵,别说那郎中,就是刚才看到的俩和尚,现在都跑了一个没影了!

心下又是一个怪异,心道,现在这帮人跑路都那么的快了麽?属耗子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恍惚间,却觉身后有人看他,倒是让他脊背有些个发凉。

猛回头,却迎面撞见那巡城鬼吏,且是唬的心下一惊。

见那鬼吏躬身叫了声:

“将军”

此声且是唬得那宋粲三魂离体,七魄惊飞。慌忙抚了胸口稳了心魄,饶是一个惊魂未定。心有余悸中,且看了看那鬼吏,又看了看那天边大大的红丸,心道,这青天白日的!也不怕晒死你!

此话倒是不敢说出,且看了他怪哉了道:

“你这恶厮!大白天的也敢出来?”

那鬼吏闻声,再次躬身道:

“将军请回。”

宋粲听罢心道:怪哉?你知道我要去哪?你就让我回去!回去?麻烦你告诉我,我都不是自己来的,你却让我回哪去里?腿着?诶!说到这了,要不你先看看我这腿,咋就不听使唤了呢?治好了我好去追那郎中去!

却在一番紧张激烈的思想斗争中,却听那鬼吏惊道:

“回头也!莫管去哪里?断不能跟了他去!”

那宋粲听了大惊。心道:你这死鬼!且是我肚里的蛔虫麽?心里说话你却也能听见?然又恍然大悟,心道:这货很可能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怨我来着边寨清苦,腹内无甚油水,自顾逃出便是!

那鬼吏望了宋粲眼神呆呆,心下胡思乱想,却也不答他。遂,叹了一声,软声道:

“回吧,前方且不是你的去处也。”

那宋粲听罢,心下又倔强了道:就不!倒是跟着这帮人去,才是极山乐土也!

那鬼吏却似看穿了那宋粲内心,只是又叹了一声,伸手过来将那宋粲一把拎起。

这一下,便是让那宋粲双脚离地,心下且是一个惊慌。

却是要挣扎了,然又是一个浑身无力,手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且是不听自家的使唤。

心下慌乱,望那鬼吏怒道:

“你这丑货,要带我去哪?”

话刚出口,却是一个眼前一黑,一头撞进黑暗之中,还未稳下,便觉一阵恶寒四下的袭来。

只在瞬间,便仿佛被锁住了手脚,困于那黑暗之中。

此黑暗恶寒中,便是一个身不可动,手不可触,眼耳鼻舌皆非自家。

然,那刺骨的寒冷湿潮,却如浪般的漫卷而来。

透骨的寒气,穿了皮肉,渗了筋骨,湿答答的缠在身周好不自在。

然却是一个浑身的无力,无法动了手脚缩了身子御寒,且只得一个挺直了身子苦挨了那周身彻骨的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