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出无门 作品

第40章 殃出如虹(第2页)

用手沾了那黑水,涂在自家手背上擦拭了一番,又放在鼻下闻了一下。遂,望龟厌肯定了道:

“尸水!应是此处也。”

说罢便接了那龟厌扔下的水桶,提桶将那水一桶一桶倒出。

却不消一刻,便见水下有物沉沉,便停了手来。

心下犹豫,期盼此物不是那校尉宋博元的尸身,却也希望此物是他。

刚停了手,便听得龟厌在那洼地上道:

“葬也不得好葬,原本就是结缘草木虫蚁,魂魄无托也。”

说罢,从那洼顶跳下,夺了陆寅手中的水桶道:

“上去等我。”

那陆寅定是不依,缠磨着不肯上去,那龟厌回头道:

“面下而葬,殃气入土,且是认不得前世兄弟亲朋也。”

说罢,便推了那陆寅上去。

却见那龟厌拿了水桶,将黑水一桶桶倒出。陆寅有心下去帮忙,却听得龟厌一声断喝:

“背了脸去!”

那陆寅无奈,只得背过脸去拭泪望天。

此时天已过傍晚,夜如黑幕却无半点星光。

身遭盈盈绿光,却如夏日蚊虫一般寻着人气飞来,盘桓不散。

且只是片刻,便听那龟厌上来。

陆寅慌忙起身,便要上前搀扶。

却遭那龟厌打了他伸来的手,又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强扭了过去。

龟厌强扭了路演的头去,又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黄纸,用手撕扯几下,便是一个抖手,便见一匹纸马拿在手中。且左右看了看那纸马,倒是个咧嘴,惋惜了道:

“肥了些,将就骑了去吧。”

说罢,便丢到那洼地之中。见那纸马于坑中自燃。飞灰黑红,惹得周围磷火纷纷躲避,四散了开来。

陆寅想回头,却被那龟厌一把拉住,道:

“好生走路,莫回头!”

那陆寅听了这话来,且是急了,倔强了站下不动,口中疾问:

“怎知是他!”

却见龟厌望他,惨笑道:

“寻得一物件与你,拿去做个念想。”

说罢,便扔过一条烂成黑色之物。

陆寅赶紧双手接了,捧在手心仔细看了。

然,此时天色且是一个暗黑,且是个看不清爽,只觉此物入手,且如烂泥一般,顶端却是一个金属之物。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草屋。

便见唐昀道长和听南点了篝火,站在屋前翘盼。

见两人回来,便慌忙迎了上去。

陆寅却不理那听南,口中道了声:

“切莫扰我!”

那听南听了这冷冷的话来,且是愣了一下,却听那身后的龟厌道:

“莫去睬他,便是绑了他,也莫要他再去那里。”

那听南听罢便是一个怔怔,呆呆望那龟厌蹲了一安,眼神遂又担心的望那忙碌的陆寅。

那龟厌却不去看她,望了自家的师哥,叫了一声:

“走也!”

便是头也不曾回了一下,一摇三晃的走路。

见那陆寅打了水,放在那篝火边上,将龟厌扔于他之物泡在水里,仔细的洗刷。

龟厌却不理他,头也不回的走下那庙基草房,独留下听南,呆呆看着且在刷洗那物的陆寅。

那物在陆寅手中被细细刷洗干净。

却见是烂到只剩下半条腰辫。

陆寅见罢,且是一声吭咔。然,又是一个心下不甘,便颤抖着用手抹去那铜头上的污渍。

只到见得那铜头上錾字“绍圣三年,横山金明役,夺纛一杆,回将首一……”

这才口中“吭咔”一声,别了头去,手中紧紧攥了那腰辫,不忍再看一眼。

俄顷,倒是抬头望那西南,泪水盈目。眼前却是与那校尉初见面之时。

倒是与此时不同,且又回到那阳光亮的晃眼的汝州。

驿站中,见那校尉挺胸叠肚,捧了宝剑,朗声道:

“原是误了佳客,且一同厅中喝茶。莫怪我半路叨扰便是罢了。”

此话,彼时听来倒是客气。然,此时却是一个戳心扎肺也!

那陆寅闭了眼,泪水自下如泉涌。虽闭眼,却见那校尉笑道:

“这脸怎的与咱家的屁股一般?”

又了递了药膏与他,正色道:

“将军宅心仁厚,赏你些枪棒疮药与你。”

这话彼时听了欣慰,此时回想饶是一个字字锥心。

泪眼睁开,眼中却是一片的汪洋。湿淋淋的浸了周遭的万物。

且蹒跚了站起,又往那西南,直直的扑通一声跪下。握了那黄铜勋挂,烂成泥的腰辫,惨惨的叫了声:

“官长!”

喊罢,便是低了头去,吭咔了忍住哭声。

然,此时见却听得那校尉威严之声道:

“身上血污未除,挨着下风口回话!”

虽是严厉,却也是顾了自家的脸面,想至此便是握着那勋挂以手捶胸。

那听南便是再也见不得他如此,跑过一把抱住那陆寅,带哭腔一声道:

“且是哭出个声吧。”

顿时,便见那陆寅手握那勋挂捶胸不止,口中惨叫道:

“扎心也!”

随之,那凄惨的哀嚎之声,便是一个生生不息,响彻在那漏泽园之中。

听那岗上陆寅嚎啕之声,便是让那龟厌眼神一怔,且停下了脚步。

唐昀回头看了,又看了龟厌。

然,见其牙关紧咬两目猩红,便也站下不动。手抱了拂尘看那龟厌道:

“你且哭吧,此番我不笑你。”

却见那龟厌仰头吸气,笑道:

“哈!我哭他作甚?倒是小家子气也。那恶厮还欠我酒来。”

说罢,便又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却见身后西南之处却是亮光一闪,如光柱冲天,在半空中便如烟花散开,且成七彩之状。

那唐昀道长看罢,且是一个欣然,望了那道红黄,口中呆呆了道:

“倒不象个恶厮……殃出如虹也!”

那龟厌听罢却是一愣,饶是一个眼光直直。

殃出,便是人的魂魄散去,或化或存,或作魂魄奔那阴司。无论如何,便是一个此生无望,轮回再见也!

然,那校尉本就是蒙冤自戕,得一个横死之身。这般的魂灵,便是连那枉死城且也不肯收留的冤魂。

殃出,便魂魄归于天地,不日将自散也。

湮灭也!即便是这能渡万世恶鬼的六道轮回中,也是再也寻不得他一星半点来!

想至此,龟厌且是一个愣愣,却还是不曾回头,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

那唐昀道长看了那虹散,且回头看那龟厌。却听那龟厌道:

“切莫过来!”

唐昀道长听得这师弟的哭包腔来,便是站动不动,低头不语。

随即,便撒手吊了那手中的拂尘,望那出殃之处躬身一拜,遂,抬头高喊道:

“途中若遇我师之山,且念我师年老体衰,携带他一程!贫道唐昀!就此谢过!”

听得此话,那龟厌却哭出声来,道:

“你又来招我作甚!”

且是与这阳间腊月祭灶之时,那校尉殃气如虹,凌空的炸开,且是如同那璀璨与夜空之烟花。

于是乎,便引得满城百姓施放烟火于夜空之中,送那“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上天,言自家的好事。

一时间半空中烟花璀璨,竞相在那如漆的夜空中绽放,一时间火树银花,京城不夜便自此为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