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坦白(第2页)

    詹信伸手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两下，这才缓过气来。

    詹信嘴角弯了弯，声音也压得很低：

    “你慎重些，我有意将眼下的将士们五百人划为一营，你为一营之长，责任重大，管制练兵都缺不得，可不能再如此不小心，吃个馍都把自己噎个半死......”

    *

    寿福宫中，太后斜卧在美人榻上，头上围勒着条云锦抹额，神态恹恹地张嘴喝下玉楼躬身一勺接一勺喂到嘴边的汤药。

    碗里汤药见了底，她抬手扶了扶额角，嘟着嘴咕哝了一句：“好苦哟...”

    玉楼立刻将一早备下的蜜枣放于太后口中，太后含着蜜枣，觑了玉楼一眼，抿嘴细细嚼着蜜枣，任由甜丝丝的味道从口中蔓延至全身。

    一旁座位上的少帝丢了手里那还戳着咬了一口的甜瓜的珐琅柄戳瓜叉。

    他虽吃的是甜瓜，可美人榻上的太后和太监之间那点暗流涌动也一点没拉下。

    戳瓜叉落在果盘里，磕出一声难以忽视的脆响，太后抬眸看向少帝，皱了皱眉。

    “哀家本就头疼地厉害，陛下要闹动静不妨回御书房去，好不容易喝进去的药差点没教你给吓得都吐出来！”

    少帝吃瘪，默不作声又拿起那柄戳瓜叉，一边吃着上头还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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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块甜瓜，一边暗暗打量垂首敛眉站于太后身侧紧接着伺候漱口的那个玉楼。

    肤白唇红，身姿高挑，连躬身端着漱盂都显出好看来...倒是无怪乎才这么些日子，母后就爱重他到有几分古怪的地步......

    罢了，少帝吃完手里的瓜，轻轻放下珐琅柄戳瓜叉，默默呼出口气。

    便是再有什么古怪，也不过是个太监。母后是年纪大了，图个乐子罢，总不会似旧时的赵姬一般，再冒出几个孩子。

    况且，先帝在时都未必计较这个，他为人子的，更不该计较。

    太后漱过口，拍了拍玉楼的手，柔声道：

    “你先出去歇会罢，哀家吩咐膳房给你炖了桃胶银耳汤，你去尝尝，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再来不迟。”

    玉楼极听话，立刻柔顺地耷着眼角朝太后和少帝行礼告退。

    “哼！”

    门一关上，少帝就没忍住，冷哼一记。

    太后觑了他一眼，淡淡道：“陛下这是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还不是那个詹信......”少帝看向太后，“西北平叛一事倒把他给喂饱了，如今他升任车骑将军不说，手里的人马也远超三千数目。”

    他叹了口气，说起詹信心中很有些不忿。

    “这厮莫不是真会什么妖术罢？哄得皇姐一反常态下嫁他在前，现在，连那些个叛军都被他糊弄地乖乖归顺，唯他是从，毫无西北悍将彪悍的性子，跟着他关在军中从早到晚操练。

    朕只怕，留着他麾下这一万多号人，假以时日，会酿成大祸。”

    太后听少帝叨叨完，摸着指尖鲜红的丹蔻，脸色不算好看，她有些不耐烦地抬眼：

    “陛下言重了，何必长他志气，灭自己威风？”

    少帝闻言讪讪的。

    “朕实在是不希望这詹信继续风光下去了，如今外头满城说书的都在传颂他的事迹，倒显得朕和太后如恶人一般......

    母后，可有什么好法子？”

    太后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轻笑一声，慢声道：

    “这还不简单？陛下削他粮饷便是。”

    少帝闻言一怔，这倒确实是个好主意。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就说——西北乱军已平，精兵减将卸甲归田！

    念及此，少帝几乎要笑出声来，“还是母后英明！”

    太后也笑了。

    “他麾下那些人便是再归顺、听命于他，若是每月里发不出银子来，你觉得他们还能撑多久？

    都不需人吹，一盘沙似得很快就散干净了。”

    说到这里，太后眉目间那点病气和郁结淡去不少，面色也随之红润起来。

    她一把扯去头上的云锦抹额，指尖发力顺势将物件揉作一团。心中有什么东西又死灰复燃一般熊熊烧起来。

    她这一生，还没有输给过谁。

    便是初入宫时，她无权无势，在最难的时候，她也想法子豁出去赢了不可能赢的人。

    故人早做了冤死的鬼，可她呢，却成了这大夏的太后！

    区区一个詹信，譬如蝼蚁，一次两次踩不死他，可第三次，就不一定了！

    “陛下着手去办罢，此事迫在眉睫，可不能让他再成了势。”

    太后唇角勾起，眼底却似凝了霜般，并无一丝笑意：“哀家倒要看看——”

    “没了粮饷，他詹信拿什么去养那一万多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