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较量(第2页)

    如此日子便又平静又繁忙地度过。白虎和明月都低估了星时吸引人群的能力。几乎不到十日，惘山小院的账目就转亏为正，连白虎都有些惊讶，自己无事时又复核了好多遍，确认不是星时算错，而是他们真的赚到钱了。再后来，因有富贾喜欢星时，竟然送来了一个乐班，这些人吃穿用度月例都不用他们掏钱，每天按时来到点走，其曲风古朴典雅、苍劲悠远，给这平时热闹欢腾的别院的平添了几分“高山流水、知音难逢”挠得人心痒痒的意境。

    自打这乐班开了头，送礼的王孙贵族就如开了阀门般纷至沓来，他们似乎认定了这别院中的大美人有什么心痛的难言之隐，那表面笑容温婉内里清冷伤愁的稀有气韵大大激发了他们的怜惜、猎奇和好胜心。

    竞豪奢、挥金如土，送宝物、送装潢、送食材，只为博星时真心一笑。

    星时都无动于衷。

    白虎嫌烦就在院门口张贴“带礼免进”，甚至在星时认可的情况下，将这些礼物变卖成粮食和钱，直接散给有缘的路人了。

    此举在一段时间里确实让那些大家公子哥儿们受挫安静，甚至也惹得其中某些人颇为不满。但不出几日，这一行为又被诠释为美人心善、志趣高洁，丝毫没有影响到别院日常的生意。

    一日午饭时，来了个通身气派大腹便便的商人，白虎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自家相识，王城首富冶铁世家当家裴元，便亲自带着星时迎接。那人面带笑意进了里屋，递给二人一长型木盒，说这是自己的一点见面礼，还望千万不要嫌弃。

    白虎挑眉奇怪，打开木盒一看，竟躺着张惘山别院的地契，还是经官府核验的红契，当下吓得不轻，忙放回木盒推却说：“裴叔，这礼太重，您折煞我们了，我俩担当不起。”

    裴元笑道：“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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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得起，这礼你们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官府那边登记的名字我已经让人改了。你们想交租金就交自己口袋里吧。”他又看向一旁同有惊讶的星时，面容可亲道：“你就是，狭海城的世子，谌星时吧？都说人鱼族出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欢迎你来岸上做客呀。”

    星时震惊对方知道自己身份和全名，白虎脸色更加难堪。裴元好笑望向白虎，打趣道：“咱们自家娃娃做生意，做长辈的哪有不帮衬的道理？我经常听你家老爷子说，你们白府这一众小辈里最让他称心的就是你了。”

    “当然，你俩也不用过意不去。我有所求。过两天我有一桩要紧生意，来的都是我的老朋友。听说你们这里菜品最好，想借你们这宝地一用，还望两位掌柜帮忙细心招待。”

    白虎脸皮薄，见他说得客气有礼，又顾及自家的关系，不好强推，只得勉强应承。私下里少不得多多拜托阿翠好好做菜，阿翠则一脸不屑道：“说得比唱得好听，哪个是真为品鉴美食来的。钱多烧出闲屁来了。”

    虽然面上不开心、嘴里不饶人，但只要来得是食客，阿翠都会全心烹调饭菜。到了裴元预定的晚宴当日，整个别院自是清场待客，给他们预备了景色最好的厅堂，来了一众十余人，都是锦衣玉带，白虎也认不全。裴元说你们只管上菜就行，让他们自在说话，但是谌掌柜要留下，毕竟这地方菜品太新奇别致，不认识的他们也不敢吃，得有人给介绍下，另外他们也想听星时讲讲大海里的故事。

    白虎苦笑，暗想这些人果然不出所料多半也是为美色而来，但见星时面色如常，又有小火一直陪在身旁，心想不会有什么大事，便低语嘱咐星时不要在里面待太久，有事就喊他，自己则去给阿翠帮忙打下手。

    匆匆忙忙，灶房里忙得热火朝天，菜都上齐了，也不见星时出来。

    只听得厅堂里人声笑语，似乎正在饮酒作乐，谈天说地。

    白虎有些感慨，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星时一直封闭自己，说不定这次晚宴还真能让他敞开心扉交到朋友。

    如此想来，白虎又在厅堂外站了一会儿，见确实一切如常，便又跑去灶房。果见阿翠闲不住，坐在一张小杌子上，身旁放两个麻袋，一个人剥花生仁的皮，神情低落。白虎忙上前帮忙。阿翠见他剥了两个明显手生，笑着让他歇着去，“你也是哪个大家出来的少爷吧？一看就是平日里十指不沾泥的。”白虎却不走，低头不语，学得很快，越剥越娴熟。阿翠也哑然无话，只面上慢慢带出红晕。

    夜更深，大多工人陆陆续续歇息，察觉到周围旁人越来越少，白虎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愿让阿翠自己一人做活儿，盯着那袋快剥完的花生，吞吐道：“要不你去休息吧，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剩下的我来就行。”

    “好，那我走了。这儿就交给大少爷了。”阿翠倒也不含糊，提了裙子就要走。

    “等等……”白虎又低头，犹豫道，“你不用这样叫我，其实我在家里排行老三，大少爷是个很可怕的人……”

    “哦，行大行三，对于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没什么不同。这就是个虚称。”

    白虎察觉到自从裴元买了地以后，阿翠就一直气不顺，他本想好好问问，但又碍于身份不好开口，只是有些话他又觉得憋在胸口实在难受。

    “阿翠，”白虎又正经又磕巴，“其实……其实有些话我想说好久了。我希望你看我……看我的时候，不要看我的家族。也不要看我的姓氏……这次的事纯属意外，我与我家已经没有瓜葛了。如果……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有……有件事我想问你。”

    阿翠疑惑挑眉，心想这白虎真是自大得不行，他明明一次都没在自己面前介绍过他的家族，还总幻想全天下人都得知道他姓甚名谁。阿翠本想接着话头继续嘲讽几句，但见他的脸在月色下红得反常，似乎刚刚那几句已经耗用了他绝大部分的勇气，整个人都分外情急，便笑道：“行，能不磕巴你就问吧。”

    白虎如释重负，轻叹一声，嘴角勾笑：“在……在没吃到你做的饭之前，我真没有想到世上还能有这么快乐的事。我觉得阿翠做的饭要比星时的样貌好一千倍一万倍！”

    听到此处，阿翠忍不住噗嗤一乐。

    “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

    阿翠虽然不懂，但见白虎的眼神格外深邃明亮与往日迥然不同，似乎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艰难吐出话语时，忽如听见了什么般，神情遽变。

    那是小火的一声最大音量的惊呼嘶嚎，“白虎————！！！”

    顾不得阿翠如何，白虎飞身就往厅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