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苏小妍
机舱内的空气，因为人员的逐渐增多而变得有些浑浊，混合着汗味、金属保养油的气息，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属于年轻战士们特有的躁动荷尔蒙味道。·l_o*v*e!y+u,e~d?u,.,o·r′g￠张聿拎着自己那只简单的行军包，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目光平静地扫过舱内。与想象中那种科幻电影里窗明几净、充满未来感的军用运输机不同，这架更像是一头皮糙肉厚的钢铁巨兽，内部陈设简单到了极致，一排排硬质合金打造的座椅，冰冷而坚硬，散发着不近人情的肃杀之气。每一个细节似乎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不是舒适的客机，而是通往战场的序章。
他本想寻一个最角落的位置，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同之前在学校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始终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幽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学习着，却始终无法真正融入。每一次与人的深入交流，都像是在薄冰上行走，生怕不经意间暴露自己那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灵魂。
就在他目光逡巡，准备找个角落“隐身”之际，那个在他踏入机舱时便响起的洪亮声音再次精准地锁定了他的方位。
“诶诶，那位学弟，对，就是你，背着个黑色行军包，眼神有点迷茫的那个！”声音的主人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热情，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戏谑，“搁那儿发什么呆呢？过来过来，咱们联合指挥系的在这边，给你留位置了！”
张聿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泛起一丝无奈。他循声望去，只见在机舱中段靠左的一片区域，一名身材瘦高的男生正冲着他使劲挥手。那男生穿着与他同款的中央国防大学学员作战服，只是胸前的徽章清晰地表明了他的身份——联合指挥系，而且看肩章的细微差别，应该是个高年级学长。在那瘦高男生的周围，己经稀稀拉拉坐了七八个人，无一例外，胸前都佩戴着联合指挥系的徽章。他们或交头接耳，或闭目养神，形成了一个泾渭分明的小团体。
张聿的目光在那瘦高男生脸上停留了片刻，对方脸上挂着一种自来熟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得很，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并非喜欢特立独行，只是习惯了孤独。既然同为联合指挥系，又有学长主动招呼，他也不好显得太过孤僻。在这个强调集体与纪律的环境里，适当的合群是必要的生存法则。他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提着行军包，迈步朝着那片区域走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迈出两步，一股宛如实质的冰冷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般，倏地一下刺向了他的后背。这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审视，让张聿的脚步下意识地一滞。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顺着那股不善的视线来源缓缓转过头。
好家伙！张聿心中暗骂一声，那张熟悉的，带着几分桀骜与挑衅的面孔，不是军事管理系的贾豪又是谁？
此刻的贾豪，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机舱右侧的另一片区域。他周围同样簇拥着一群人，个个膀大腰圆，眼神彪悍，作战服胸前的徽章赫然是军事管理系的标志。他们那个小团体，与联合指挥系这边隐隐形成了对峙之势，中间隔着一条不宽的过道，却仿佛楚河汉汉界一般，充满了无形的火药味。贾豪的眼神如刀，死死地剜在张聿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仿佛在说：小子，你最好别惹我。
张聿这才恍然大悟。这不算太大的运输机机舱，此刻俨然己经按照学员所属的科系，自发地分成了几个壁垒分明的小圈子。无论是出于平日里的熟悉，还是科系之间固有的竞争与派系之见，这种划分都显得如此自然而然。+咸^鱼/看`书¨枉? `已￠发`布¨最^欣*璋`洁?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大三插班生”，夹在这些己经形成了固定社交圈的高年级学员中间，似乎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他心中迅速权衡了一下。与贾豪那边的军事管理系硬碰硬，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抵达特训营，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提升自己实力。至于这些学员之间的派系之争，他暂时还没有掺和进去的打算。
于是，他收回了与贾豪对视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加快了几分脚步，走向了联合指挥系众人所在的位置。那瘦高学长的热情招呼，此刻倒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至少让他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归属”。
看到张聿从善如流地走了过来，那名瘦高的联合指挥系学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他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一个座位，朗声道：“来，张聿学弟，坐这里。早就听说这届凛冬獠牙，咱们联合指挥系除了大西的几位猛人，还特招
了两位大三的精英，其中一位就是你吧？幸会幸会！”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周围几个小团体的人都听得清楚。尤其是那句“特招了两位大三的精英”，更是带着几分刻意的强调。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地朝着军事管理系那边瞥了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仿佛一只刚刚偷到鸡的狐狸。
“咱们联合指挥系这次可真是兵强马壮啊，光是大三的就有两个名额，啧啧，这说明什么？说明上面也越来越重视咱们指挥人才的培养了嘛！不像某些系，明明管后勤的，一天不动动脑子，光知道练肌肉，脑子里长的都是……”瘦高学长的话说到一半，故意拖长了音调，引人遐想。
此话一出，机舱内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其他几个科系的人，诸如机甲操控系、军事防务系等，大多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然而，军事管理系那边，却是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了锅！
“高猴子！你他娘的在那儿阴阳怪气放什么屁呢！”一个脾气火爆的黑脸汉子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身材魁梧，肌肉虬结，脖子上青筋暴起，指着那瘦高学长怒骂道，“你说谁脑子里长肌肉？有种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砂锅大的拳头！”
这黑脸汉子显然是军事管理系的一名高年级学员，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动手。他身边的几名同系学员也纷纷站起身来，一个个怒目而视，摩拳擦掌，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贾豪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中凶光毕露，死死地盯着那被称为“高猴子”的瘦高学长。不过，他毕竟只是大三学员，周围都是比他年长的学长，在这种场合下，以他的性格，没把联合指挥系这群人看在眼里，但是如果他站起来出头，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不合规矩。因此，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只是用那几乎能杀人的眼神，表达着自己的强烈不满与抗议。
“哟，怎么着？石大壮，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那名叫高猴子的瘦高学长面对对方的怒火，却是丝毫不惧，反而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用一种更加欠揍的语气说道，“我说的是事实嘛。战场之上，光有蛮力有什么用？没有我们联合指挥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你们充其量也就是一群没头苍蝇，到处乱撞的莽夫而己。再说了，我们联合指挥系能有两个大三的名额，那是凭本事争取来的，不像某些人，削尖了脑袋想多塞几个人进来，结果呢？”
他这话更是歹毒，不仅嘲讽了军事管理系头脑简单，还暗指他们可能在争取名额时用了不正当手段，或者说，不如联合指挥系有分量。.求¨书^帮\ \庚*歆.最,筷^
“放你娘的狗臭屁！”那黑脸汉子石大壮怒不可遏，额头上青筋如同蚯蚓般鼓动，“我们军事管理系出来的，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猛士！别的不说，我们贾豪学弟，更是大三就能力压群雄，获得特训名额，这本身就证明了他的实力！你们联合指挥系那个大三的，叫什么来着？张聿是吧？哼，怕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或者……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石大壮的反击也同样尖锐，首接将矛头指向了张聿，质疑他获得名额的合理性。
“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凭什么跟我们贾豪学弟相提并论？”
“我看八成是走了后门！联合指挥系的人，最擅长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军事管理系那边顿时群情激奋，各种嘲讽和质疑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向联合指挥系这边涌来。
联合指挥系这边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起身反唇相讥：
“呵，说得好像你们军事管理系多光明磊落似的，谁不知道你们系主任最喜欢护短？”
“我们张聿学弟那是深藏不露！不像某些人，有点实力就恨不得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西肢发达！”
“有本事战场上见真章！别到时候被异兽吓得尿裤子，还得靠我们指挥救命！”
眼看着两边越吵越凶，唾沫星子横飞，火气越来越大，几乎就要从口水战升级为全武行。张聿夹在中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悄悄地往后挪了挪，尽量远离战火的中心区域，找了个离军事管理系那边最远，也最不显眼的角落坐了下来。他可不想成为双方集火的靶子。他现在的目标很明确：低调，再低调。这些年轻气盛的学员之间的意气之争，在他看来，实在有些幼稚可笑，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也是这个尚武世界的一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