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第2页)
张婆拄着拐杖,把锦线系在芦苇上做标记:"我年轻时织过锦被面,七层纬线才够厚,这堤坝也得层层夯实才行。"她用脚踩踩地面,黑土从指缝里冒出来,"这土真肥,筑完堤种稻子,准能长到齐腰高。"
越人老婆婆背着竹篓路过,篓里装着野藕。李氏女儿笑着递过块锦帕:"婆婆,换您的藕尝尝?"老婆婆接过去,摸了摸锦帕上的稻穗纹,突然往她手里塞了把藕,又指了指图纸上的堤坝,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
李氏女儿眼睛一亮:"您是说,这里的水冬天会结冰?得把堤坝筑得更深些,防冰裂?"老婆婆连连点头,笑得满脸皱纹。
平阳侯家儿媳正在搭医署,用竹竿当架,锦布当顶,转眼就支起个亮堂堂的棚子。
女医官秦娘把草药往陶罐里放,鼻尖沾着草屑:"这是'防水蛭草',捣成泥混着锦缎灰敷伤口,防感染。"她举起片叶子,"前儿有个迁民被水蛭咬了,敷上这个,半天就消肿了。"
个越人汉子捂着腿进来,裤脚渗着血。秦娘赶紧拉他坐下,解开裤腿一看,伤口上还粘着个水蛭。她麻利地用盐粒撒上去,水蛭蜷成个球掉下来。
"别怕,"她边敷药边说,"你们的'防蛇草'能治蛇咬,我们的'防水蛭草'能治这个,以后互相换着用,好不好?"汉子愣了愣,忽然从怀里掏出个药囊递过来,秦娘闻了闻,笑道:"是治肚子疼的吧?多谢啦!"
申时的雨突然变急,像瓢泼似的。临时围堰在雨里却稳稳站着,雨水顺着堤坝的纹路往下流,像锦缎上的暗纹。
王老实站在坝上,摸着混了锦线的泥土笑:"黄博士说的'八重锦堤',果然抗涝!前儿我还担心,这软乎乎的土筑的堤,经不住水泡呢。"
林巧儿踩着泥泞跑过来,手里的测绳浸得透湿:"王大叔您看,这堤用了织锦的密度原理,越湿越紧实。您摸这纹路,水渗得越均匀,堤坝越稳。"她指着远处的越人,"他们都看呆了,说这是'会喝水的堤',比石头堤聪明。"
阿蛮带着几个越人扛着木料过来,往堤坝上堆。王老实拍拍他的肩:"多谢啦!等筑好了堤,教你们种占城稻!"阿蛮咧嘴笑,用刚学会的汉话喊:"好!稻子...长!"
酉时的暮鼓"咚咚"敲过,雨停了。"气密粮舱"的门一打开,白花花的粟米晃得人睁不开眼。
迁民们捧着陶碗,手都在抖。"这是卫夫人算好的首岁粮,够吃到秋收。"黄月英高声说,"明日修芍陂,每户先领改良犁和占城稻种,女水官上门教治水!"
张老汉抓起把米,眼泪"吧嗒"掉在米里:"在老家,过年才能见这么白的米。"他忽然给黄月英作揖,"多谢朝廷,让咱有田有粮,踏实!"旁边的后生们也跟着喊:"踏实!"声音在巢湖上荡开,惊起一群水鸟。
夜漏三更,刘妧在阅卷阁看急报。黄月英写道:"迁民用织锦换了越人的'防蛟鱼油',涂在木桩上防蛀;芍陂能扩灌万亩,越人愿出劳力换耕牛。"
附页的锦帕上,李氏女儿画着"经纬堤坊"——汉式房屋和越人吊脚楼挨在一起,中间的田埂像锦线,把家家户户连起来,像幅活的织锦。
陈阿娇披着夜露走进来,鬓边的珍珠沾着水汽:"女户们说,越人爱看织锦堤,有个老族长还求着学'锦芯土'法呢。"她展开信笺,上面绣着越人围着林巧儿看图纸的样子,旁边写着:"织锦堤比石头堤更得水神心,连雨都不敢欺负。"
卫子夫捧着《筑堤记录》进来,册子里夹着片晒干的防水蛭草:"陛下,迁民无一人因水患病,女医官还教会越人用草药防蚊虫。"记录末页的锦帕上,算筹刻着"堤坊成活率百分之百"。
刘妧摸着"庐江田宅券",听见远处机杼响。"那是女户们在赶织'防水锦',"陈阿娇笑道,"说要给越人当门帘,既挡雨又好看。"
"传旨,"刘妧在奏报上盖印,朱红印泥像朵花,"庐江郡按'经纬堤坊'建城,迁民筑的堤,永为江左屏障。"
"哀家早让尚方署铸了'江左堤印',"陈阿娇的镯子叮当作响,"印钮刻的是锦缆与水纹,盖在田券上,比铁券还管用!"
此刻的芍陂,月光洒在新筑的堤坝上。王老实弯腰插下第一株占城稻秧,泥水溅在裤腿上,他却笑得满脸褶子。想起长安漏风的旧屋,再看看眼前的田垄,忽然明白迁民的意义——不光是有田种,是把日子种得像江南的稻田,扎实又饱满。
不远处的织锦棚里,李氏女儿正教越人女子织"防水锦",织机"咔嗒"声和巢湖的浪涛应和着。越人女子的手指还很生,织出的水波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这样织,纬线紧些,水就渗不进来了。"李氏女儿握着她的手,把丝线穿过经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