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第2页)

女户们用步丈量土地:"从大榕树往东五十步是屋基,往北三十步挖渠——渠边种桑树,张婆说桑树根能固堤!"

渔阳李氏的儿媳带着女眷们来到沼泽地,芦苇比人高,芦花粘在头发上像落了雪。脚下的泥"咕叽"冒泡,没到脚踝。

"按算学,渠要挖三尺深五尺宽,"她用算筹在地上划,"主渠南北走像经线,支渠东西走像纬线,水能流到每块田。"

裹脚的老妇人犯愁:"咱这脚,咋挖渠啊?"

"让男人们铺木板,"李氏儿媳指着远处扛木板的汉子,"咱站在板上用短锄挖,像纳鞋底那样慢慢来。"

女眷们笑着铺木板,有个媳妇说:"这跟织布时挪布似的,再大的布也能织完。"浑浊的泥水顺着渠沟流走,黑油油的沃土露出来,闻着有股腥甜。

平阳侯家儿媳带着人搭医署,锦布做顶竹竿做架,半个时辰就搭好了。女医官在竹林边找到"防瘴草",叶子像锯齿,闻着辛辣。

"把这草晒干磨粉,混着锦缎灰敷伤口,"她对土着向导阿侬说,卷起袖子露出自家的伤疤,"你瞧,两天就好。"

阿侬慢慢放下长矛,指着远处山坡比划,意思是那边有治肚子疼的药。

"你带我们去采,"平阳侯家儿媳递过锦帕,"我们教你织布,咋样?"

阿侬接过锦帕,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

申时的暴雨砸在锦布帐篷上,噼啪像撒豆子。迁民们掏出"锦甲雨衣",雨水顺着锦缎滑下来,在地上积成小水洼。

"太后说的'八重锦'真管用!"王老实摸着干爽的衣襟,"我家狗剩刚才在雨里打滚,衣服里头干着呢!"

狗剩举着带雨珠的稻穗跑过来:"爹,泛博士说这是'季风雨',交趾靠它种稻,咱的'区田法'就盼这水!"

果然,半个时辰雨就停了,彩虹挂在天边,像座彩色的桥。

酉时的暮鼓在河谷里回荡,惊起树上的白鹭。"气密粮舱"打开时,白花花的粟米闪得人睁不开眼。

"多少年没见这么新的米了!"张老汉抓起一把,眼泪掉在米里,"在老家,过年才能见点白米。"

泛胜之拍着手喊:"明日分田!每户领占城稻种三斗,农学弟子上门教种,不会的手把手教!"

李寡妇把小石头搂在怀里,摸着米瓮笑:"石头,咱有自己的田了,以后天天吃白米饭,让你长得比你爹还高。"

夜漏三更,刘妧在阅卷阁看急报,泛胜之写道:"迁民用织锦换了红毛丹、木薯;测出万亩良田,土着愿带路找水源。"附页锦帕上,李氏儿媳用算筹画着闾里图,汉式屋与高脚屋交错,还标着"猪圈离屋三丈,防臭气"。

陈阿娇披着夜露进来,鬓边珍珠沾着水汽:"女户们说,三个土着女子想学织布,还带来蕉叶布换技法。"她展开的信笺上,绣着土着女子围观织机的场景,旁边写着:"她们摸锦线的样子,像摸自家孩子似的。"

卫子夫捧着《落帆记录》进来,册子上沾着稻壳:"迁民无一人染病,土着草药治蚊虫叮咬特灵,已记下样子准备试种。"末页锦帕上,算筹刻着"健康率百分之百",还画着锦布隔离瘴气的样子,像道彩色的墙。

刘妧摸着"交趾田宅券",听见远处机杼声"咔嗒"响。

"那是女户们在织'欢迎锦',"陈阿娇笑道,"绣着汉地稻穗和交趾大象。"

"传旨,"刘妧将"安置令"盖在奏报上,朱印像朵花,"迁民所垦之田永为己业,免赋税三年。"

陈阿娇的镯子叮当作响:"我早让尚方署铸了'交趾田印',印钮是稻穗与织梭!拿着这印,走到哪都知道田是自己的!"

此刻的交趾原野,月光洒在新辟的田垄上,王老实借着月光插下第一株秧苗。他想起长安漏风的旧屋,地主的租子压得人喘不过气;再看眼前的沃土,黑泥里像藏着米香。

"爹,您看!"狗剩举着陶碗跑来,里面是新煮的米粥,"女医官说,这是咱在交趾的第一顿新米!"

不远处,李氏儿媳正教阿侬织锦,织机"咔嗒"声应和着湄公河的流水。阿侬的手指笨笨的,锦面上刚织出半片稻叶,嫩黄的线在月光下闪着光。

"织好了挂在新屋当门帘,"李氏儿媳笑着说。

阿侬指着田里的秧苗,用生硬的汉话喊:"稻...稻子...长!"

王老实看着她,又看看儿子,忽然明白迁民的意义——不只是换块田,是把日子像织锦那样,一针一线织得更结实,更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