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与此同时,江家也接到了圣旨。
和盛家一样,江将军留了暗卫安置好江夫人,三人才一同往宫中去。
入了宫,盛怀宁便察觉到宫中有些不对劲的氛围。
今夜巡视的侍卫们明显比以往多,路上见不到几个宫女太监,暗处却压着一股暗沉沉的气息。
是暗卫。
平常宫中哪有这么多暗卫?
她留了心眼,随意拉了路边的宫女问道。
“今夜皇宫设宴,可知道皇上请了哪些大臣?”
“回小姐,奴婢听闻是朝中三品官员以上,由皇上在前殿设宴。”
“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
宫女犹豫了片刻才又说。
“娘娘这些天在慈宁宫侍奉着太后。”
“娘娘不参宴吗?”
“奴婢不知道。”
盛怀宁看着宫女离开,心中越想越不对劲。
如今宫中的情况,皇后在宫里的谨慎不可能察觉不到,可盛家不仅没有接到坤宁宫递的信,今天她入宫也没有坤宁宫的嬷嬷来接她,而且……宫女甚至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参宴。
她眼珠转了转,心中有些不安。
“爹,江叔叔,你们先去,我想去看看姑母。”
盛相和江将军点头,看着她往慈宁宫的方向去,二人才往设宴的前殿走。
才走了没两步,忽然面前悄无声息地站了个人,把两人吓了一跳。
“相爷,将军,皇上请您二位往乾清宫一趟。”
盛怀宁到了慈宁宫外,远远看到有黑压压的一群暗卫守着,她隐在大树后面,悄无声息地看了一会,挑了个隐蔽的地方入了慈宁宫。
里面传来一阵戏曲的声音,偶有伴随着太后的乐呵声。
不是说皇后在侍疾吗?
盛怀宁神色动了动,悄然隐在柱子后面,看到太后正在里面乐呵呵地和下人说着话,前面有几个唱戏的正哄着她开心,看不出一点病着的样子。
皇后呢?
盛怀宁心中一紧,将慈宁宫转了个遍,也没看到皇后的踪影。
时候已经不早了,盛怀宁不敢在慈宁宫多耽搁,喊了暗卫去查皇后的下落,而后自己若无其事地入了前殿。
她去的时候已经不早,往下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群朝臣,还有内命妇,唯一缺少的……是贵女。
如她这样年纪的贵女,今天竟然只喊了她一个。
而朝臣之中,一多半都是谢癸的人,剩下的,中立党,新贵党,世家……却没有谢离底下的臣子。
也没有盛相和江将军。
她刚要退出去,谢癸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宁儿来了,坐吧。”
谢癸坐在上头,他旁边的位置上,坐着……皇后。
皇后在这。
盛怀宁顿时松了口气,眼神扫向皇后,刚想用眼神问问她的情况,却见皇后身形挺直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地看向前面,从始至终没和她对视一眼。
“姑母……”
“宁儿怎么不落座?”
谢癸奇怪地看她一眼,硬生生打断她的话。
“臣女见爹爹还没过来,一时担心,想出去寻一寻他。”
“哦,你说你爹爹和江叔叔啊,朕方才命他们去办件事,等会就过来了,你先坐吧。”
谢癸说着仿若不经意地握了握皇后的手,对盛怀宁说。
“你姑母和朕,都念着你呢。”
众目睽睽之下,盛怀宁只能落座。
然而她一落座,谢癸就命人上了膳食歌舞。
前殿的门开着,屋内的灯盏被风吹的忽明忽暗,她于暗色之中,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实在太不对劲了。
只这一看,却让盛怀宁瞳孔一缩。
皇后的手撩开底下的桌布,让她清楚地顺着一点缝隙看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刀?
这把刀看的人心惊肉跳,盛怀宁唇色瞬间白了,因为那把刀拿在谢癸手里,就抵在皇后的手腕处,只要微微一动,就能割破她的手掌。
怎么回事?
谢癸为什么要在宴席上拿一把刀?
她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皇后,皇后目光呆滞,仿佛极为困难地动了动脑袋,启唇艰难地说了一个字。
“画……”
画,什么画?
盛怀宁想给她递给眼神细问,却见皇后骤然皱紧眉头,似乎极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被丝竹管弦的吵嚷盖下去,谢癸听见,回头恶狠狠地看了皇后一眼。
“老实点,你也不想她死吧。”
皇后呆滞的神色动了动,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至谢癸说过这句话,她便再没有晃动一下,目光直挺挺地看着前方,任凭盛怀宁看了又看,也没见她回头。
她被人控制了。
盛怀宁几乎下意识想到这个结果。
谢癸控制了她,还拿刀威胁她,为什么?
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盛怀宁压下心中的波涛翻涌,目光再一次落到皇后身上。
她穿着一身凤袍,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面容的憔悴,单薄的身形笔直地坐着,呆滞的眼中似乎带了几分惊恐。
再往下看,方才她看过的那只手上,不知何时被什么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一滴滴地往下滴着,盛怀宁心中一紧,顺着看过去,看到那一滩血迹里,有一个,红色的小像。
小像的轮廓和盛怀宁有七八分相似,却不是盛怀宁,而是……邬离皇后。
仿佛一块石头狠狠撞在心头,盛怀宁心中生出个荒谬的念头。
她在用小像提醒自己。
小像,邬离,谢癸,提醒她……
邬离怎么了?和谢癸控制她有联系吗?
还是说……身世。
她的身世,唯一的秘密,能让皇后如此惊恐的理由。
这个想法骤然一出,盛怀宁手一抖,桌上的杯盏歪倒,里面的酒洒了出来,洒在她衣裙上,杯子掉在地上啪嗒一声碎了,引起了谢癸的注意。
“宁儿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时没注意,还望皇上准臣女下去换身衣裳。”
盛怀宁脑中飞快地转着,下意识说出了这一句话。
谢癸倒也没勉强,但喊了一旁的宫女随行。
盛怀宁惴惴不安地走出去,被门外的风一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她开始一步步地理着今天宫宴的事情。
首先盛之珩和谢离从京城离开,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若说谢癸此时急着动手似乎也说不通,毕竟他的大军还没回来,京中无人,他但凡聪明点,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可之后很快,谢癸设了晚宴,让她,盛相,江将军一起入宫,而晚宴之上,江将军和盛相迟迟不出来,皇后被他控制,又用染了血的小像提醒她。
盛怀宁本来不理解谢癸为何这么急着动手,也笃定他京中无人不敢轻易撕破脸皮,可入了宫,江将军盛相相继被调走,皇后被控制,她想起盛之珩和谢离离京,回头细看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被谢癸调走了。
宴席上没有贵女,就更让她确定了这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晚宴。
这是针对她来的。
谢癸要她的命。
这么急,甚至等不到大军回来,要把谢离,盛之珩,甚至江将军和盛相都调走,也要对她动手。
旁的什么理由都不能立得住脚,唯一的可能,是他知道了她的身世。
话到此处,盛怀宁几乎已经确信了七分。
因为有了这个最后既定的结果,那么前面奇怪的种种,都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她心里冰凉一片,一时不知道是突如其来的变动勾起了恐慌,还是今夜入宫并不全然的准备让她有些慌乱。
她大意了。
任凭再怎么做了准备,也没想到谢癸竟然知道了她的身世。
所以再怎么不顾一切地动手,今晚都能说得通了。
明黄的灯盏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婢女伸手扶着她,语气冰冷地提醒。
“盛小姐,小心脚下。”
话没说完,盛怀宁就踉跄了一下。
“你出去吧,我换身衣裳。”
婢女刚犹豫了一下,又见她厉色喊道。
“出去。”
她行礼出去,盛怀宁快速地换了一身衣裳,顺着窗子往外看。
屋外一片漆黑,宫门口的方向黑压压的一片,混着一点零星的灯光。
一路走来,更是处处都见到暗卫和侍从。
今夜皇宫,如铜墙铁壁。
谢离不在,江敛不在,盛之珩不在,盛相和江将军不知所踪,而大殿里有皇后,盛怀宁就必须回去。
这就是谢癸心思的缜密之处。
千算万算,她没想到,谢癸竟然知道了她的身世。
那今夜要如何破局?
盛怀宁眼珠动了动。
她不知道谢离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盛相在哪,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大殿她必然要回去,可是准备也要做足。
此时盛怀宁无比庆幸自己临行前已经吩咐暗卫守在了皇宫门口,而她手中握着当时尧城城主签字画押的证据,这是她的,第一道筹码。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慌。
她敛下眉眼,往后走了两步,在窗棂上敲了敲。
今夜跟着她入宫的暗卫悄无声息地站在后面。
“去顾府,告诉顾颐,让他即刻入宫,他知道我要他做什么,如果他不来,他娘和妹妹,他以后就别想见到了。”
盛怀宁轻声启唇。
这是她当时带走顾家母女留的后手,没想到第一天就用上了。
“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着令外面的暗卫随时待命,如果有什么不对劲……”
那今晚,就是她和谢癸彻底撕破脸面的时候。
“第三件,速速派人去找相爷和江将军,我要确保人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