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菁 作品

第106章

第106章

漫天的烟火绽在她眼前,盛怀宁睁大了眼睛,本来要去推拒的手,鬼使神差地在触及到谢离的神色的时候,变成了揽在他后背。

白皙的指节,映着烟火,与他白色锦袍相衬,这人身形如青松翠柏,脊背挺的笔直,却在被她抱住的刹那,陡然颤了一下。

温热的吻落在脸侧,落在下颌,眼睑,又一点点回到唇边,顺着撬开她的齿缝。

盛怀宁被他抱着,吻的极重,清冽的气息掠夺着她的呼吸,他撞开牙关,和她唇齿纠缠。

红艳艳的梅花俏丽在枝头,冷风吹过来,将那点红梅卷起,轻飘飘地随风晃动,落在她发梢。

炙热暧昧的气息随着动作将二人席卷,谢离勾着她的唇,一点点吻过,耳边烟火喧嚣的声音似乎都及不上面前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和她一样,跳的那样快,那样鲜活。

她真切地从这个吻,和他说的话里,感受到谢离的愉悦。

像是灵感共通,她脑中昏昏涨涨的,却觉得心中也被什么填满了一样,分开的刹那,她急促地喘息,将下巴搁在谢离肩头,喊他。

“谢离。”

“嗯。”

“谢离。”

“我在。”

“我很高兴。”

她说。

“我知道。”

谢离低下头,与她眸子碰撞的刹那,冰雪尽融,世间尘嚣融于此中,盛怀宁从这双眼里,只看到一抹湖蓝色的身影。

那是她。

“我听见了。”

谢离伸手,轻轻指着她的心口。

她的心跳,分明和他一样跳的快。

从喉咙间溢出一点轻笑,谢离把人抱的更紧,温软的身子在怀中,高大的身形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拢住,红梅树后,盛夫人悄然别开了身子。

“该走了。”

谢离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依依不舍地道。

“好。”

盛怀宁从他怀里退出来,冷风继而呼啸席卷过来,将大氅吹开,她拢紧了衣裳,谢离蹙眉。

“快些回去吧。”

天寒地冻,他顾念着盛怀宁的身子,执意不让她再相送,刚转头要走,忽然踉跄了一下,眼前一黑,头一阵阵地刺痛。

“嘶。”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只痛呼了一下就闭上了嘴,可盛怀宁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

盛怀宁往前绕了两步,走到谢离身前,一眼看到他皱着眉头的样子。

“你旧疾发作了?”

盛怀宁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扶住他。

谢离忍着疼,轻轻摇头。

“无碍,应当是吹了冷风。”

他不愿让盛怀宁多折腾,也清楚自己的身子,没太当回事,当即道。

“我回府让顾颐过来瞧瞧就是。”

盛怀宁神色顿了顿,摇头。

“这离太子府太远了。”

她还没忘记上次不过半个长街的距离,她和谢离遇刺,谢离倒在她面前时候的样子。

何况他方才喝了酒。

“我去喊二哥过来。”

盛怀宁当机立断。

“没事……”

谢离话还没说完,忽然头一沉,觉得身上的力气像是全被抽干了一样,踉跄了一下往后倒去。

“谢离。”

盛怀宁一惊,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喊了茯芷去叫江敛。

谢离心中一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盛怀宁赶忙扶着他往自己的院子去。

“叫个大夫过来。”

“宁宁。”

还没等二人走出去多远,江敛已经快速赶了过来。

见没一会谢离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江敛当即道。

“将他扶去客房歇着吧,我喊人去叫那位神医。”

神医?

“二哥找到人了?”

盛怀宁一喜。

她仍记得上次她拜托江敛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

“人在西边山上,过来许要等一会。”

江敛言简意赅地说过,吩咐暗卫去西边叫人,而他过去扶了谢离,让盛怀宁腾出手。

“去客房。”

谢离也道。

几人很快来了客房,谢离脑袋昏昏涨涨地疼,冷汗浸湿了额头,他大手紧握在一侧,被江敛扶着跌跌撞撞到了软榻前。

“怎么才这么一会,竟然这么严重了?”

盛怀宁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短短一段路的时间,竟然已经发作的这么厉害了。

她想起今夜谢离喝了酒,又在外面吹了风,登时要吩咐人去准备醒酒汤。

“没事,宁宁。”

谢离强忍着疼伸手揉了揉眉心,压着声音安抚她。

“不是因为喝酒。”

这两日许是因为忙碌奔波,从辙城回来之后旧疾又复发过几次。

这半年来,越发频繁。

兴许的确是要找旁的大夫也来看看了。

疼意直冲脑门,谢离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看不清楚盛怀宁的脸色,连她和江敛的话都听得不大清楚,手指蜷缩了一下,谢离咬着唇,只觉得冷汗浸湿了后背与额头。

自他旧疾发作的这几年,似乎这一次是最厉害的。

“嗯哼……”

他没忍住又喊了一声,盛怀宁急急走过来,坐在软榻的一侧,伸手攥住他的手。

“谢离。”

她有些慌张地喊他。

谢离眼前昏沉的厉害,只能反握住她的手算作安抚。

他尝试运着内力将这疼意压下去,气劲翻涌上来,却似乎又被什么桎梏住,没有半分作用。

便只能倚在软榻上,忍着这旧疾发作的疼。

“怎么会突然发作的这么厉害?”

江敛蹙眉。

“我不知道,我们就在外面站了一会……”

盛怀宁有些无措,攥着谢离指尖的手都有些颤。

“之前呢?”

“之前没有这样过的。”

盛怀宁仔细回想着今天的一切,除却去了石室奔波一趟,回来之后的事情都很正常。

难道是因为这两日太累着了?

盛怀宁在心中思索着,见谢离面色实在苍白,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却还不见神医的身影。

“我去顾府……”

盛怀宁有些慌张地咬了咬唇,站起身道。

为今之计还是先喊顾颐来看看更妥当。

她刚走到门边,径直撞上外面的身影。

“小姐小心。”

下人赶忙扶了她一把。

那人被她撞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站稳,没说话,继而越过她往里面去。

“江公子。”

“冯神医。”

江敛连忙站起身。

冯神医三十上下的年纪,一身简单的装扮,在屋内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谢离身上,大步越过去,言简意赅开口。

“手。”

谢离伸出手,冯神医去探了脉。

手刚搭过去,他忽然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屋内。

“这屋里点的什么香?”

“客房没有点香。”

盛怀宁连忙道。

冯神医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谢离身上。

“你身上的香哪落的?”

谢离掀起眼皮。

“没有。”

方才的家宴上没有香,太子府也不点香。

冯神医嗤笑一声。

“没香,你的病会发作成这样?”

这是什么意思?

盛怀宁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刚要问,冯神医已经继续开口。

“是桡荆毒?”

谢离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点头。

这还是第一次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人。

“这毒素在你体内积了有几年了,没人能治?”

刚说出来,他又自顾自摇头。

“的确棘手,没人能治也是正常。

不过既然有常年跟在身边的大夫,想来你当年中桡荆毒的时候,这大夫也出力不少。”

桡荆毒是最棘手的毒之一。

中了毒的大多死了,没死的,也大多常年瘫倒在床上,没几年活头。

谢离身上的毒能被逼出来,只每年旧疾复发几次,的确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了。

顾颐这么多年,对他身上的毒最尽心。

起初为他没日没夜地住在太医院翻书,硬是将毒素逼的七七八八,后来那两年他身子虚弱,顾颐尽心尽力地给他开方子,从起初三日一复发到后面三月一复发,谢离心知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对他的病有多上心。

“先开个方子吧。”

冯神医扫了一眼,走到桌边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将药方递给下人。

“去熬,尽快。”

而后他从随身的药箱里面拿出来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递给谢离。

盛怀宁眼疾手快地拦住。

“且慢。”

“不相信?”

冯神医淡淡问了一句,说罢要收回手。

江敛走过去,几不可见地对着盛怀宁点了点头。

盛怀宁这才看着谢离将药丸吃下去。

“等一刻钟。”

冯神医懒散地伸了个懒腰。

果然等了一刻钟后,谢离身上的疼痛缓解,他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哑着声音安抚盛怀宁。

“好得多了。”

竟然真有这么厉害?

纵然前些年这位神医给江夫人看过病,将困扰十多年的头疼治好,但谢离的旧疾到底不比寻常,盛怀宁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叫来了人,没想到还真有用。

“多谢大夫。”

盛怀宁端了一盏温茶递给谢离,对冯神医开口。

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又问了和方才一样的问题。

“你身上的香,哪来的?”

“当真没有。”

谢离依旧摇头。

冯神医道。

“可你身上的确有这味道,若非是屋子里点了香,那就是谁身上带了这熏香。”

可屋子里看过去只有江敛和盛怀宁,家宴上也就江盛两家,没人身上带着熏香。

冯神医又问。

“今日见过别人?”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从长街石室到太子府,一路见过无数的人。

盛怀宁与谢离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开口。

见此,冯神医也不多问。

“这香名为籽忌,素日少见,没有毒性,但与你身上的毒相冲,容易诱你旧疾发作,轻则头疼,重则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