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页)
盛怀宁看向他。
“这是自然,盛小姐放心,您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带着百姓们到。”
盛怀宁与谢离随之跟在魏谆的后面去了镇子。
镇子此时黑灯瞎火的,暗处的暗卫早就撤去了,魏谆与城主顺利地进了里面。
“大人?”
头子窝在里面的角落里正叹着气,一听说魏谆来了,一蹦三尺高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抱着魏谆的腿就开始痛哭流涕。
“大人,大人,您可算来了。”
他先入为主地以为魏谆知道了他如今的落魄才赶着来这找他的,心中大为感动。
“您要是再不来,我可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魏谆忍住心中蹿起来的怒火,道。
“西边的湖守卫如何?”
“昨日就没了。”
头子知道这是魏谆要带他走了。
面上顿时带起喜色,一边倒着苦水。
“您都不知道这群贱民多精明,我可是躲了好几个地方,才躲到这躲了几天。”
城主放松下来,也跟着一起抱怨,想在魏谆面前邀功。
“是啊大人,您都不知道,这群贱民在城主府门前乱闹,我整日被他们骂的狗血淋头,但一想到大人您会来,我都一一忍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供出大人啊。”
头子接着说。
“那可不是,咱们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生来就是给大人办事的!
等出去了,避了这阵风头,我还当为大人鞠躬尽瘁!”
“好了,别虚溜拍马了,咱家救你们出去,还是为着以后。
这半年来给的东西少了不少,以后……”
魏谆眯起眼睛。
“这您放心,我回去就重整旗鼓……”
头子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到一半,忽然大门被踹开,院子里灯火通明,兜头砸过来一个臭鸡蛋,喊叫声和谩骂声混在了一起,砸的他们一阵懵。
魏谆心里一咯噔,定睛看过去,院中最前面站着韩将军,身后跟着林副城主,还有……长的看不到头的百姓。
百姓眼中燃着怒火,冲天的火把光亮把他们照的无处遁形,口中骂着。
“奸臣!贼人!”
嗡的一声,魏谆眼前一黑,心里的弦崩断,他对上韩将军的视线,手心一片冰凉。
“完了。”
烂菜叶砸在他身上,把黑色的衣袍都砸出一片脏污,他腿一软,一向不见波澜的眼中冒出几分慌张,脸色刷的白下来。
不到天明这件事就传遍了辙城。
继而顺着辙城,如火烧燎原之势,传到上京,四散开来。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
河盗头子背后有人,不仅是他们的城主大人在背后助纣为虐,更高位的主子,是在京中翻云覆雨的大人,魏谆。
城主奉命借着官职之便帮助河盗欺骗百姓,烧杀抢掠,不惜借势捏造神佛假象,愚弄臣民,欺瞒主上,河盗头子杀人如麻,抢夺宝物,将东西上贡给京中的魏大人,一年几十万两银子,造就魏家的金银铺地,奢靡生活,桩桩件件,一夜之间,河盗头子招了个彻底。
信奉如神明的城主私下官盗勾结,以神佛欺骗人,帮助河盗杀害自己的百姓,加重赋税,看着百姓惨死而无动于衷,被发现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喊着他们“贱民。”
而河盗头子欺上瞒下,躲在山中每年杀害数百人,尸骨堆在后山,宝物抢走上贡给魏谆一事更让一众死者的家人都无比痛恨。
信如神明的父母官骗他们,敬畏的神佛实则是到处杀人的河盗,而他们每每跪拜称颂敬畏的大人魏谆,是背地里掌控一切,享受着他们的心血银子还骂他们贱民的贼人。
而辙城,还有来往的商贩,是他们金玉生活之下的森森白骨和愚弄的玩物,杀人抢掠,一切俱为了京中大人的金玉日子。
何等荒谬可笑,何等惹人怨愤?
死了人的家属跪在城主府外痛哭流涕,辙城百姓和商贩聚在外面,怒声喊着要严惩城主,杀了河盗头子,再问罪最终的罪魁祸首,魏谆。
城主当夜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如死猪一样被人擡着送进了城主府,烂叶子和鸡蛋砸了满身,河盗头子被人抓着一顿痛打,若非韩将军着人拦着,只怕就死在了那镇子上。
而魏谆,吓得魂飞魄散被暗卫护送着,连夜逃回了京城。
然而事情并未如此结束。
从辙城闹起,有人开始一起聚着往上京,喊着要处理奸臣魏谆,消息闹到朝堂上,臣子为此吵的翻天覆地。
这事牵扯的不止辙城内的百姓,还有无数被骗了四年,被偷宝物被抢掠的的商贩,甚至再远一些,边境的城中,无数死了人的家属都纷纷来了上京。
鲜血淋漓的人命,百姓亲眼目睹,还有无数的怒火吵嚷混在一起,注定了这件事不能轻易镇压下去。
必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火势越烧越旺,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魏谆身上。
沸沸扬扬地闹起来。
这日午后,盛怀宁在屋子里听全了暗卫传来的消息,嘴角终于勾起个笑。
这件事的发展虽然曲折了些,但是好在最终结果如意。
“副头子抓住了。”
正在她低头与谢离说话的时候,秦副将走过来低头道。
“林副城主。”
盛怀宁没再站起身,径自朝林副城主说。
林副城主压住眼中的激动,再次朝她拱手。
“盛小姐果然信守承诺。”
他吩咐人把副头子押到了自己的院子,继而开口。
“多谢盛小姐。”
“合作而已,林副城主应得的。”
盛怀宁摇头。
若非林副城主带了百姓过去亲眼目睹,只怕事情还要好一番在背后操纵。
什么流言,什么推动,都比不上亲眼所见,给的冲击最大。
林副城主又看了她一眼。
这一局到最后,他仔细回想过去,发现事情环环相扣,他面前这位年轻的贵女,沉稳谋略,心思手腕果决,对人的心思拿捏的最准。
设的这场局,将魏谆这个佞臣算计进去,以百姓和流言为引,把局算的圆满。
而自己全身而退。
“林某的话一直有效,只要盛小姐需要,林某和手下三千暗卫,听候差遣。”
副城主朝她一拱手,从屋子里退出去。
事情了了,谢离松了口气,见她因为连日奔波脸色有些苍白,端了一盏茶递过去。
“回吗?”
辙城流言纷纷,很快京城就要派人来了,他们再留在这,就容易暴露了。
“回。”
如此说着,盛怀宁和他一起走出去。
韩将军住的地方离辙城的水路最近,盛怀宁站在外面,看向不远处的码头和水路,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
“你知道古往今来,百姓臣民和天子,最忌讳什么吗?”
“什么?”
谢离偏过头问她。
“天命。”
盛怀宁淡声道。
“魏谆到了如此地步了,如果有人再推一把……”
推一把?
谢离眼中闪过几分波澜。
“谢离,天命在上,神佛鬼像,无人不敬畏。”
当权者最甚,百姓次之。
“你想如何推?”
“钦天监的大臣……”
盛怀宁思忖着喊出了暗卫。
“去查查他的底细。”
暗卫领命而去。
而后,看辙城的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盛怀宁与谢离也没再耽误,悄无声息离开了辙城回到上京。
上京这两日闹的比辙城还热闹。
出了事之后,皇帝压抑着心中的狂喜,面上严肃地下了旨意喊韩将军把城主,头子,一起押入京中问罪,而牵扯着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魏大人,则被下旨软禁在魏宫,在事情查明之前,不准出魏宫半步。
他这“宽容”的处置自然惹百姓不满,纷纷喊着要把魏谆一起押入大牢,魏宫底下的臣子据理力争,却又因为事实摆在明面上,不敢多言辞,谢癸“为难”地让御前侍卫去了魏宫。
“魏大人,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如您也循着规矩,先入刑部走两日吧?”
魏谆眼神阴鸷地扫了一眼,因为事情他焦灼的嘴上起了两个燎泡,嗓子也哑的厉害,头发散下来,看着甚是沧桑狼狈,死死地盯着人吐出几个字。
“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消息传回皇宫,谢癸死死瞪着魏宫的方向,须臾面上狠厉地笑了一声。
“他就趁着这两日得意吧,我倒要看看,这件事压下来,他魏宫能不能全然承受得住。”
但如此还不够……
谢癸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件事利用得当,能更好地把魏宫的根基动一动,让魏谆尝尝一落千丈的滋味。
他眼神动了动,吩咐下去。
“再去辙城……”
他一心筹谋着想摧毁魏宫的根基,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太子在京中消失了整整两日。
到这日晚间,盛怀宁与谢离才悄然入了京城。
回了京城盛怀宁也没闲着,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她的暗卫在第三日带回来了一个消息,盛怀宁随之乔装打扮了一番,在深夜的长街拦住了一个人。
钦天监正从皇宫忙完了事情回来,走在漆黑的路上,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忽然一擡头,见前面站了两道身影,顿时神色一凛。
夜色之中,面前两个人一身黑衣,如同鬼魅一般,悄然站在他面前。
将他吓了一跳。
帷帽之下,盛怀宁露出一双眼睛,锐利的眼神扫向有些警惕看着她的钦天监。
“温大人,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