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盛怀宁只觉一阵热气涌上来,她脸上染了一片绯红,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我什么都没看到!”
谢离见了她闯进来显然也有几分意外,但他依旧不急不缓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白皙的指节捏着腰封去束衣裳,外袍松松垮垮地在身上,玉容上因为蒸腾的热气还带着几分飞红,他开口,嗓音也有些哑。
“过来。”
盛怀宁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出去干什么,我又没做什么?”
谢离微微扬眉,故意问她。
“没……没有。”
盛怀宁结结巴巴地开口。
“你还没……穿好衣裳。”
她说着又要往后退。
谢离笑了一声,伸手将最后一颗扣子系好。
“你要是现在跑着出去,马上全太子府的下人都会看到我衣衫凌乱的样子,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这句话果然成功阻拦了盛怀宁的动作。
“关上门,你想让所有人都瞧见我这幅样子吗?”
盛怀宁一噎,下意识反手关上了门。
“不是都离开了,这会又回来找我做什么?”
谢离瞧见她的动作,眼中闪过几分笑意,故意问道。
明明来时都已经想好要问的话,到了这会被谢离看着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宁宁怎么不说话?
不说话,我可要走了。”
“去哪?”
盛怀宁下意识开口,见他拿了桌上的东西要出去,又是沐浴又是换衣裳的。
“你要去找那位小姐?”
如今人站在他面前,倒不急着出去找人,谢离眼中闪过几分笑意,故意不开口。
“你和她什么关系?又是送玉佩又是传信的?”
盛怀宁又往前走了一步。
“宁宁以为我和她什么关系?”
谢离偏过头,饶有兴趣地问她。
盛怀宁噎了一下。
“我觉得你和她没关系。”
“那宁宁还吃醋做什么?”
“我没有。”
否认的话说的很快,眼神却滴溜溜转着,四处漂移不定,开始企图从谢离身上找他并没有打算出去的痕迹。
却见忽然眼前一白,谢离由远处走过来,一步步到她面前,锐利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看的无处遁形。
“真的没吃醋?”
“没有。”
“好,那我就不说了……”
谢离故意看着她的神色道。
盛怀宁皱着眉头纠结了片刻,想起江敛的话,到底是开口。
“好,就当是我想知道。
你和她……到底有没有关系。”
终于听到这句话,谢离垂下眼,伸手拉过她的指节。
“她姓程,你说她和我有关系没有?”
程?
“江南程家?”
“嗯,她是我表姐。”
谢离眸光带了几分笑,看着她道。
“今日她来是为替外祖送封信,顺便问问我……要不要回去一趟。”
老人家越来越老了,心中记挂着他,又对当年的事情带着几分愧疚,总想要他回去看一看。
“那你……”
话说到这,盛怀宁心中就没了那些别扭,她知道谢离和程家那些往事,她心中酸酸涩涩的,看着他一副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有些心疼。
她下意识伸手反握住谢离的手,察觉到他手心一片冰凉。
“我没答应。”
他和程家这么多年少有往来,去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要怎么面对,索性便不去了吧。
“那块玉佩……并非是我的。”
是程栀从江南带来,程老爷子留给他的。
程家多少知道几分他和帝王的恩怨,加上对他有愧,和对帝王的怨怼,就将那玉佩送给他防身。
那玉佩能号召八千程家手下的兵士,但他无意借程家的人情,所以又把玉佩还回去了。
加上出门的时候程栀摔了一下,他恰好去扶,才被盛怀宁看了那一场又误会了。
“本想出来和你解释的,但谁料想我出来,人已经不见了。”
他话音里带了几分揶揄。
盛怀宁想起此番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还跑去找江敛哭诉,顿时就觉得脸上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至于……暗卫找我议事的事,是因为宫中最近又有了动静,这些事我能处理,我不想你担心,所以才出去了,并非有意瞒着你什么。”
原是如此。
盛怀宁心中的那些别扭和纠结的事迎刃而解,终于觉得心中松快了些。
“不过现在觉得,不告诉宁宁也不行了,宁宁像个小醋坛子似的,什么事瞒着你都不行。”
谢离语气无奈地说。
盛怀宁顿时脸一红。
“只是……以后若再有什么你觉得不舒服的,或者想知道的,能不能直接与我说?别总想着跑。”
谢离伸手拉过她的指节,目光轻柔地看着她。
他最在意盛怀宁的想法,却又生怕自己不能面面俱到。
盛怀宁被他的神色看着,心中陡然跳了一下。
往昔她只以为这是自己不适应谢离对她如此亲近,如今被江敛点醒,她才清楚地发现。
她的确是有点喜欢谢离的。
这是喜欢。
神色微微动了动,盛怀宁几不可见地颔首。
也许她是该试着,主动去做些什么。
谢离嘴角勾起个笑,伸手将她垂落下来的碎发撩到耳后,拉着她走过去。
“不过以后……要是有去江南的时候,你想去程家看看……”
盛怀宁的话说到一半,谢离便已经摇头。
“过去的事了。”
说到底这些恩怨和纠缠愧疚,无非都源自当年他母亲从程家离开,他不想牵扯进去这些,所以下意识想要离程家远点。
盛怀宁顿了顿,轻轻抿唇。
“何况我如今有宁宁,旁人如何……都和我无关。”
他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天,恰好是十七岁的生辰,而后接了外祖父的信,去了江南又见到了生父,和自己的养父,生父,外祖都闹得不大愉快。
那一年他最觉得灰暗的人生毫无色彩的时候,遇见了盛怀宁。
而后二人分别又重逢,她陪在他身边,将所有人尖酸刻薄的话和束缚一一为他抹去,再告诉他说。
谢离,可我想你挣脱开。
她告诉他何为对错,在身边人都说他害了先后一辈子该愧对皇上的时候,只有盛怀宁告诉他说,他没有错。
所以他就算只有盛怀宁也没什么,他只要盛怀宁。
至说过这句话,盛怀宁微微敛下眼,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指节。
“皇宫……出了什么事?”
谢离掩去那日自己受伤的事,把谢癸做的事都说了出来。
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冷意。
但细想之下,谢离拒了他去宝华殿给先后祈福的事,加上他几个月前往江南,谢癸怕这个儿子越来越出色的同时也越来越不好掌控。
所以自然要急着下手。
“不过倒也无事,我已经回了一份礼了。”
谢离继而开口。
他将自己调查纪大人的事情又简短地跟盛怀宁说了。
“此番皇上和魏宫都损失重大,尤其以魏宫手下势力伤的最多。”
先是自己精心养了好几年的精兵被尽数杀了,再是自己手下最信任的大臣死了,西郊的领兵执事权又不在魏宫手中,可想而知这些天魏谆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去,不然也不会气急败坏地在宫中拦住她。
“不止。”
谢离又道。
“这些天在朝堂上,皇上查了他手下两位大臣,已经革职查办了。”
魏谆和谢癸之前相互利用又彼此依附,如今骤然撕开脸皮,对彼此的势力都清清楚楚,更知道往哪打是最疼的。
想到这谢离便不由得更叹盛怀宁郊外剿匪除去精兵的计策太妙。
如今魏谆和谢癸最恨彼此,倒省得他们出手,能隐在后面先等着二人的势力被削弱的差不多,再给予一个重击。
“宁宁太聪明了。”
他轻笑一声赞道。
盛怀宁抿了抿唇,没搭他的话,四处看着这个屋子。
往昔她来太子府,大多在前殿,来主殿的时候不多,进后殿的时候就更少。
这屋子是谢离一向住着的,还是她第一次来这见到。
屋子里和外面一样奢华,摆着古董玩物,有一桌案在屏风后面,上面放了些文书与笔墨,窗棂一侧依旧摆着蓝雪花。
可盛怀宁看过去,目光定在了最里面,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角落里。
那挂着一幅画。
画中的人越来越熟悉,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对着画中的人看了看,发现这画不仅神态和她相似,连手腕上的镯子都被留心画了下来。
“这是……”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谢离。
“宁宁认不出来?”
谢离跟着走过去。
盛怀宁低头想了想,想起那日二人琴箫合奏之后,她窝在谢离的楼阁里面睡着的事。
“是那天?”
“嗯。”
“你画我做什么?”
“宁宁长这样好看,我偏生又不能日日见到,还不允我画下来以解相思之苦了?”
谢离半真半假地调侃她。
“你这人……”
她比不上谢离更能豁出去脸皮,所以总在这种事情上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向来会为她作画的人不多,所以盛怀宁还是第一次从别人手下看到自己的样子。
谢离画工极好,把她睡着的样子也画的栩栩如生,连耳侧的耳珰,和她的神情,都描摹的很像。
“画的还不错。”
她面上勾起几分笑意,端从神色看也知道对这幅画很是满意。
谢离不以为意地道。
“是宁宁好看,所以怎么画都漂亮。”
盛怀宁觉得耳侧有点热。
这热也许是因为谢离的话,才让她觉得晕晕乎乎的,但很快,直到她走路踉跄了两步,开始觉得有些头昏脑涨的,才发现自己是因为喝醉了。
谢离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登时走上前扶住她。
“宁宁?”
盛怀宁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有些红的不正常的脸色了,起初还以为是因为盛怀宁看见了他穿衣裳才有些不好意思,但如今看她眼中神色都有些氤氲,身上若有似无地环绕着几分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