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页)
琴声清脆不减,箫声亦是悦耳好听,和在一起不见什么突兀,反倒平添了几分雅意。
院子里的下人本就不多,安静的太子府内传出琴声箫声,顿时让院中的下人都驻足左顾右盼,待瞧见楼阁之上的两个人的时候,纷纷怔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盛怀宁的琴的确学的最好,一首并不好弹的梅花三弄在她手下被弹的轻巧,曲子流畅好听,白皙的手在古琴上灵巧地拨动,信手弹弄,风吹过卷起发丝,露出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谢离的箫亦吹的极好,音节悠扬,与她的琴声和在一起,或高或低都伴的极好,就像这首曲子天生就该琴箫合奏才能弹得最好一样。
盛怀宁如是想着,眼中闪过几分失神,手下动作略微一停顿,继而覆过来一只干燥温热的手。
她一惊,偏过头看见谢离。
曲子的最后,他停了手中的箫,与她的手交缠着,一起将后面两句用琴弹了出来。
就算加进来了一个人,手下的力道似乎都没什么变化,谢离将度把握的极好,用与她方才弹琴一贯用的力道与节奏去弹,带着她的动作,后两句的曲子更清脆悦耳,泠泠的琴声响在楼阁之上,映在冬日之中。
傅泽安被下人带着走过来的时候,恰好瞧见这一幕。
今日盛怀宁与谢离都着了一身蓝色的衣裳,淡蓝色的衣摆交缠在一起,谢离在她身后,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二人挨的极近,盛怀宁垂首看着手下的古琴与交缠在一起的手,谢离低头看着她。
往昔大多时候,外人面前的谢离最冷清疏离,或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连傅泽安都少见他眼下这神色。
肆意散漫的眉眼软了下来,低头看她时眸中带了几分笑意,素日世人评判谢太子,大多觉得他笑着之时也不达眼底,更多时候身上的冷清和锋利能把人冻着了一样,让官臣畏惧贵女止步,无人敢上前多与这人说过一句话。
他像冬日最后的残雪,哪怕在初春将至的时候,亦会让你感觉到残冬后知后觉的冷意。
但眼下分明不一样。
他的笑像是由内到外溢出来,从眉梢眼尾,透过他看盛怀宁的样子,便观到是何等真心。
衣摆交缠之下,平白显出几分缠绵与缱绻的意味,哪怕二人之时低头同抚一首曲子,也让人觉得像极般配的一对璧人。
他之前听谢离提及过江南往事,总是好奇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谢离心甘情愿留在江南困了一年,回来又念念不忘,又总不相信如谢离这样的人,也会为谁低头折腰,耐心温柔地去做什么。
如今眼下,却像是透过光阴,让傅泽安窥见到一点那一年的谢子瑾与徐沅。
他走过来的脚步声惊动了二人,但下人没过来通传,盛怀宁还没回过神,这些天魏宫频频的动作与刺杀让她的警惕更强了些,还没等傅泽安从廊下过来,她手下动作一扬,琴音拨动,竟带起几分气劲,清厉地朝前扫去。
“谁?”
那气劲带了她三成的武功,傅泽安本低头走动着,没听见盛怀宁的话,察觉到危险逼近,他一惊,闪身避开那气劲,踩着一旁的石阶飞身过去。
“盛小姐,是我。”
他的声音让盛怀宁回过神,止住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随即站起身道。
“多有冒昧。”
“无妨,是我没听见盛小姐的话。”
傅泽安从不远处走过来看着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惊叹。
“盛小姐的武功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那三成的功力底子深厚,何况还是借助琴弦带起气劲与掌风,可想而知是何等厉害。
傅泽安自己做不到如此,自然对能有此本事的盛怀宁很是钦佩。
盛怀宁微微一笑。
“傅大人过赞。”
“我在朝中办案查证忙的一塌糊涂,殿下倒是有闲心在这弹琴了。”
傅泽安走上前调侃道。
谢离将手收回来,站定在一旁。
“忙完了?”
“忙自然是不可能忙完的,只是来此坐一会,待会还要回去刑部审讯辅国公。”
皇上逼得紧,不相信辅国公是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对别人下杀手的人,纵然他也想着夏家人死,却不是在如此明面上。
如今夏家揪着事情不放,皇上就逼迫着他尽快查出个结果来交代。
傅泽安落座在桌子前,问他。
“殿下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往柳阁跑?”
若换了旁人他就以为是去消遣的,可这种事放在谢离身上实在不可能,傅泽安自然知道他是因为别的事。
“恰好路过,观了一场好戏。”
谢离跟着落座,随即朝盛怀宁招手。
“殿下如今连这些小事也要糊弄臣?”
傅泽安自然不相信他“恰好”路过这种事。
谢离微一拧眉,盛怀宁随即开口。
“傅大人既然来这问了,还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吗?”
“果然,我就看着后面的那个人像盛小姐。”
傅泽安对盛怀宁这样坦诚的态度很是欣赏,毕竟他今日就是揣着答案来试探盛怀宁的。
“夏家的事,有多少盛小姐的手笔?”
“不多,人不是我杀的。”
毕竟是夏公子和辅国公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又是夏公子自己踩着珠子被辅国公推了下去,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的事,她想她无需解释。
毕竟也不算说谎。
傅泽安微微拧眉。
他本来也觉得这件事的确是辅国公做的,只是当时盛怀宁与谢离出现的地方太巧合,他怀疑是他们为了算计魏谆而选择从夏家下手,特意来问一句,心中多少有个把握去办这件事。
如今得了盛怀宁的话,傅泽安再回头去理这件事的首尾,发现的确是严丝合缝,从一开始就只牵扯进了辅国公,夏公子,和那个青楼花魁,的确没有别人半分影子。
这事好办也难办,好办的是结果摆在面前,难办的是谢癸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会一味为难刑部。
傅泽安心中思忖着,点头道。
“有盛小姐这句话,我便安心去查案了。”
“为何要说有我这句话傅大人就放心了,难不成傅大人怀疑这件事和我有关?”
盛怀宁轻笑一声,擡头看他。
一双清凉的凤眸将傅泽安的心思猜了透彻,他难得露出几分窘迫。
“我并非有意怀疑盛小姐。”
“傅大人实在多虑了,我只是个小小贵女,又不是什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人,犯不着沾染上什么命案。”
盛怀宁的话说的漫不经心,连谢离都听出来三句有两句假话,但傅泽安一时被这句话“指责”着,心中更为愧疚不安。
“盛小姐见谅,此时的确是傅某唐突。”
“无妨,傅大人身份摆在这,我能理解。”
盛怀宁微微一笑,“宽宏大量”地道。
傅泽安与他们闲谈了几句,下人匆匆走过来附耳说了什么,他站起身道。
“刑部那边有事……”
“去吧。”
谢离微微颔首。
送走了傅泽安,谢离才回头看盛怀宁,好整以暇道。
“宁宁这张嘴,惯会骗人。”
黑白谎话张口即来,若非他清楚事情真相,也要被盛怀宁给骗过去了。
“事情没落定之前,谨慎些不是坏事。”
盛怀宁坦坦荡荡地说。
她并非有意怀疑谁,只是天生谨慎的性子要她说话多留三分。
“宁宁聪明。”
谢离知道她这句话并非防范傅泽安,而是兹事体大,谨防隔墙有耳。
今日暖阳照着,倒没见多少风,顺着窗台落下,晒的人身上暖洋洋的,二人坐在桌案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过了小半个时辰,谢离说的话久等不来人回应,偏头一看,发觉人已经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她趴在石桌上,一张玉颜之上透出几分恬淡温静,浅睡之时敛了身上的警惕与锋利,长长的眼睫垂落,微微动了动,谢离看着只越发觉得她可爱。
他凑近了些,刚要伸手为她撩了耳侧的头发,忽然不知道想起什么,偏过头对下人吩咐了几句。
没过一会,下人拿来了宣纸与作画的毛笔。
谢离嘀咕着说。
“不想给我作画就罢了,换我给宁宁画。”
他坐在盛怀宁对面,将她熟睡的样子画了下来。
谢离极用心,落笔认真细致,将她腰间的玉佩,耳侧的耳珰,甚至头上的簪子都一一画了下来,没过一会,盛怀宁的样子跃然纸上,一张极盛的容颜被他勾勒的越发漂亮灵动。
他满意地搁了笔,目光落在盛怀宁身上,更溢出几分温和与爱惜。
又像是突发奇想一样,低下头在画中女子的眉心画了一朵花钿。
那花钿落在额间,更衬得她秀色空绝,哪怕在熟睡中亦不掩一点姿容。
谢离落笔在一侧写了自己的名字,满意地看了看,递给一旁的下人。
“送去孤的主殿挂起来。”
“是。”
宫人接了画离开,谢离嘴角勾起几分浅浅的笑意,瞧盛怀宁睡的正熟,他走上前弯了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才将人打横抱起,一路离开楼阁。
午后阳光正暖,映在二人的浅蓝色衣袍上,远远看去交缠在一起,最见缱绻与温柔。
ps:之前有宝贝在微博问到进度问题,进度已经过半了哦~预估六十万左右完结,宝们晚安~周末有出去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