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盛相得了消息,知道自家女儿崴了脚和太子待在一起,当即也心急的不得了,不过此时随在圣驾一旁去皇宫,他也不敢贸然离开,只能着人递消息给了茯芷,让茯芷去盛怀宁身边。
太后遇刺是大事,后宫嫔妃早齐刷刷地聚在一起,并着太医院的太医,候在慈宁宫外。
大臣们跟着入了皇宫,内命妇也无人敢回,皇宫里面灯火通明,人直直从慈宁宫里排出去好远。
“孤着人送你回去吧。”
到了长街离得皇宫不远的地方,谢离出声问盛怀宁。
“如今各府夫人小姐也在慈宁宫,臣女若不去未免有失妥当。”
盛怀宁蹙眉,有些犹豫。
她自不想被皇帝抓着把柄为难盛相,可她如今崴脚,去慈宁宫也有不妥。
“那你不如先随孤过去看看,若是无甚大碍,你再回盛府。”
“多谢殿下。”
下人赶来了马车,谢离与盛怀宁一同乘着入了宫。
慈宁宫外一片凝重的氛围,宫人和臣子俱是屏息凝神。
谢离掀起帘子下去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端坐在里面的盛怀宁。
“你就待在这不必露面,若是无事,孤会过来着人送你回去。”
为免惹人注意,谢离特意吩咐将马车停在了离慈宁宫侧边,人群若不走过来,是瞧不见这边的马车的。
“多谢殿下。”
盛怀宁看着谢离离开,帘子落下,马车内一片漆黑与安静。
因为看不见什么,盛怀宁就更屏息凝神去听外面的动静。
这地方和慈宁宫只一墙之隔,是以她听见下人引着谢离进去,时不时响起两句交谈。
“离儿怎么这会过来了?”
太后刚刚才转醒,皇帝守在一旁,面色才缓和了些,回头一见谢离,他似有些惊讶。
“儿臣得了皇祖母受伤的消息,赶忙从宫外赶了回来,特来问候皇祖母。”
谢离瞧见已经醒来,正倚着软榻和皇帝交谈的太后,转头朝她道。
“哀家方才命悬一线的时候怎不见太子来?只怕是巴巴地等着哀家咽气呢。”
太后肩头中了一剑,因为失血的缘故面色仍有些苍白,说起话来却不见有丝毫虚弱。
她看向谢离,一双眼里尽是厌恶,毫不留情地斥他。
宫中下人顿时把头更低下去。
“皇祖母福泽深厚,可不能这样诅咒自己,孙儿自然盼着您多活几年。”
谢离不紧不慢地说道,面上不见多少难堪。
“哀家肯定要多活几年,哀家可不像你那个短命娘一样,活了三十多岁就早早地去了。”
太后并不领情,当即嗤笑一声,当着皇上的面就骂起了他的“元妻。”
“孙儿瞧着皇祖母这样念着我娘,可是想下去陪她了吗?
看来常年礼佛也没替皇祖母清洗干净这肮脏的心肠,不过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只怕皇祖母也不敢下地狱吧。”
谢离不见生气,掀起眼皮意有所指。
太后登时一阵气短,白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离儿。”
皇帝终是忍不住出声。
“你皇祖母才刚醒,少说两句。”
“儿臣当然想少说两句,可瞧着皇祖母像不怎么惜命的样子,刚中了剑醒过来是要好好休息,可别把功夫浪费在一个不讨喜的孙儿上面,最后气短心衰之时,还要劳一众太医陪葬。”
陪葬?
这不是明摆着诅咒她去死?
太后抓起一旁的茶盏就摔了下去,滚烫的热水泼在谢离的袍角,一点茶渍溅到他白皙的手背上,登时烫出一个红泡。
谢离一撩衣摆,面无表情朝皇帝道。
“儿臣告退。”
皇帝蹙眉应了。
一墙之隔,盛怀宁听见太后歇斯底里的喊叫。
“贱/人,皇帝,你瞧瞧你是选了个什么样的贱/人做太子,我南明以后要是落在这种人手里,只怕国运要衰微啊。”
谢离冷着脸从慈宁宫退出来,门外臣子和内命妇跪了一地,无人敢大声喘息。
直走到了马车旁,谢离掀开帘子进去。
“出宫。”
盛怀宁擡起头,见谢离面色如常地朝外吩咐。
“殿下,这会出不了宫了。”
下人忙回道。
“为何?”
“皇上命人封了皇宫,只进不出,也在各宫排查着人呢。”
谢离顿时蹙眉。
“不如臣女下去和父亲……”
“盛小姐若不介意,不如暂去东宫待一夜?”
谢离回头问她。
说是一夜也不尽然,毕竟如今已经过了寅时二刻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该天亮了。
盛怀宁当即点头。
“那就叨扰殿下了。”
马车一路转着往东宫而去,为免外面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谢离命马车一路入了东宫,直到主殿前才停下。
车夫低着头,见谢离一个人下了马车,怀中抱着的人被他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浅蓝色的裙裾。
主殿燃着淡淡的熏香,四下窗子都开着,夜风顺着吹进来,将桌上的灯盏吹的忽明忽暗。
谢离将她放在软榻边上,刚要说话。
“殿下。”
暗卫自门外低头说道。
“讲。”
“这……”
暗卫有些欲言又止,谢离看了一眼盛怀宁,擡步走出去。
没出片刻,他从门外进来,朝盛怀宁道。
“你先暂且待在这,孤出去有些事。”
“殿下慢走。”
盛怀宁颔首应了。
谢离从主殿离开,盛怀宁无所事事地看着屋子里的布局。
里面搁置的摆件和饰物并不多,谢离并不常在宫中住着,东宫里面不像其他宫殿那样奢靡,反倒处处充斥着淡雅。
她看了一圈,将目光定在窗边。
她上次为了户部调贺东户籍的时候,在前厅窗台也见过一盆一样的花。
是蓝雪花。
如今并不是花期,这一盆蓝雪花也和前厅的那盆一样,已经枯萎,摆在那并不好看,但谢离仍是吩咐着一年四季都不让人拿走。
盛怀宁目光定在那,一时心中更是思绪万千。
她正垂头想着,忽然自殿外吹过来一阵凉风,席卷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杀意扑面而来,下一瞬,主殿的灯尽数熄灭,盛怀宁眼中刚浮起警惕,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抵到了她脖颈。
“别说话。”
盛怀宁攥紧了衣袖,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如今脚上伤着行动不便,来人武功高强,她受限与他交手,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并不大。
想到这,盛怀宁微微点头,于暗色里对上一双沉沉的眸子。
见到这双眼的第一刻,盛怀宁竟有些怔愣,一抹熟悉感涌上心头,让她下意识地开口。
“你……”
“我说了闭嘴。”
来人恶狠狠将匕首往前推了推,锋利的刀尖顺着划开了盛怀宁的脖颈。
瞬时鲜血涌出,盛怀宁吃痛,额头上冒出些冷汗。
“殿下不在屋内呢,大人若要搜屋子,可要慢着点,这屋里的东西磕着碰着了,可不是你我担待得起的。”
东宫外太监提醒的声音并着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身后那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越发刺鼻,他压低了声音道。
“别让他们发现我,不然……小心你的命……嘶。”
他一句话没说完,另一只手忽然狠狠攥紧,是盛怀宁捏着一根金簪,刺进了他的手臂。
他擡起头,对上一双沉静狠厉的双眼。
“你这把刀再刺进来半寸,今日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大殿。”
外面火把忽明忽暗的光顺着映进来,这人看了盛怀宁一眼,来不及说话,闪身退到了柱子后面,留下盛怀宁一个人惊魂未定。
为何……宫中会有刺客?
刺客?
盛怀宁瞬间想起今夜太后遇刺的事,难道这人就是刺杀太后的刺客?
她心中思绪百转千回,门外总管公公已经站定。
他得了谢离吩咐,自然知道这殿内有一位贵客,在前面敲过门,问。
“小姐,统领大人奉命搜查刺客,到了咱们东宫了,不知小姐可方便让奴才们进去?”
盛怀宁回过神,将脖颈处的血迹擦掉,佯装淡定道。
“进吧。”
门一打开,总管公公到前面点上了蜡烛,明光映起,侍卫开始搜查着内殿。
这人藏在软榻边的柱子后面,盛怀宁在这边坐着,侍卫们知道她是太子的贵客,也没人敢走过来搜查,统领瞧了一眼,刚要走近,总管太监眉心一跳。
“这是盛家的小姐。”
他压低声音在统领耳边说了一句。
统领顿时有些踌躇。
本身进来搜太子的内殿已经有不妥,虽然盛府小姐衣着完整地坐在软榻边上,但好歹也是贵女,他们离得太近总是不好。
低头斟酌片刻,他匆匆扫过去一眼,清了清嗓子。
“好了,查完了,都退出去吧。”
侍卫们从大殿里走了出去,统领跨过门槛的时候,忽然随风吹过来一阵血腥味,他顿时眼神一凛。
“这屋内为何会有血腥味?”
盛怀宁刚要说话,一句凄厉的喊叫声响在殿外,顿时统领也顾不上什么血腥味,大步迈出了殿里。
门一关上,盛怀宁还没松口气,就见那人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他一身黑衣,只一双眼露在外面,警惕着刚要把匕首再次抵在盛怀宁脖颈,目光一触及她的面容,顿时又怔愣。
那双沉沉的眼里扫过几分复杂的情绪,又像是哀伤和思念,但只一瞬,又被他好好地掩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