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梓 作品

第682章 哲学寄生现象(第2页)

自动贩卖机的呢喃,沈溯冲进医院走廊时,自动贩卖机正在吐出第17罐过期的橘子汽水。金属出货口卡着的拉环闪着冷光,像排细密的牙齿——这是他第三次在凌晨三点零七分遇见这种事。上周三它还规规矩矩地找零,现在投币口总吐出印着陌生星图的硬币。

“沈教授,林女士的胎动很奇怪。”护士站的电子屏突然跳成雪花,穿粉色护士服的女孩正用镊子夹起空中漂浮的黑色孢子,“胎心监护仪显示,胎儿的心跳频率和第七区的钟楼共振完全同步。”

贩卖机突然发出电流杂音,沈溯转头时,看见玻璃门里的饮料罐正在重组。可乐、果汁、矿泉水瓶的标签融化成褐色液体,在金属内壁上写出一行字:“你女儿的画在说谎”。

他的手指猛地按向紧急呼叫铃,却摸到掌心黏着片干枯的梧桐叶。这东西明明该在街角咖啡馆的窗台上,叶面上的纹路却变成了胎儿的超声图像,那些原本该是骨骼的地方,爬满银白色的菌丝。

“林墨在哪间病房?”沈溯抓住护士的手腕,对方的指甲突然变得透明,能看见血管里流动的黑色液体。

护士的瞳孔里映着贩卖机的影子:“307房。但昨天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说,您太太早就出院了。”

贩卖机“咔嗒”一声弹出罐新的汽水,拉环上用激光刻着行小字:“镜中人替你签了出院同意书”。

胎儿的答卷,超声室的荧光屏突然熄灭时,沈溯正盯着林墨隆起的腹部。耦合剂在皮肤表面结成的薄膜下,有东西正以每分钟72次的频率撞击子宫壁,像在敲某种摩斯密码。

“胎儿的手指在比数字。”医生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突然亮起的极光,“三、七、二十一……都是斐波那契数列里的质数。”

林墨突然抓住沈溯的手,她的掌心烫得像实验室的加热板:“知故在问问题。”

荧光屏在此时重启,黑白图像里,胎儿的头颅正在透明化。那些原本该是大脑的区域,悬浮着无数旋转的问号,每个问号的弯钩处都嵌着细小的人脸——有王秀兰的皱纹,有陈默的嘴角,还有沈溯自己惊恐的眼睛。

“它在消化我们的记忆。”林墨的声音突然变成两个人的重叠,“就像你消化咖啡里的奶泡。”

超声探头从林墨腹部滑落的瞬间,沈溯看见耦合剂在地面积成的水洼里,无数黑色孢子正在组成一句话:“终极答案藏在第一个疑问里”。走廊尽头传来钟楼的敲击声,这次却敲了十三下。

苏晓的实验室,苏晓把第47号胚胎切片放进低温冷冻舱时,培养皿里的菌丝突然竖起,像排警惕的触须。实验室的恒温系统显示23.7c,但她的白大褂内侧却结着薄冰,那些冰晶在布料上拼出被涂抹的日期——正是林墨日记里被墨水盖住的那页。

“共生意识在筛选宿主。”她对着录音笔说话,笔尖在实验记录上划出的墨迹总在弯曲处消失,“第七区脑死亡的受试者,生前都在研究‘宇宙热寂后的意识形态’。”

冷冻舱的观察窗突然蒙上雾气,苏晓擦掉时,看见切片里的dnA链正在重组。那些螺旋状的丝线拆开又编织,最终变成她童年时丢失的那只布偶猫的轮廓。

“你以为沈溯为什么总在三点零七分出现?”身后传来老板的声音,苏晓转身时,看见十几个玻璃罐里的大脑正在发光,“他女儿五年前就死了,那场车祸的遇难者名单里,有个叫沈知故的小女孩。”

录音笔突然自动播放,里面是沈溯的声音:“苏晓,别相信镜中的自己——尤其是当它说认识你的布偶猫时。”

陈默的倒影,打烊后的咖啡馆飘着焦糊味。陈默蹲在冰柜前数第12根融化的冰棒,包装纸上的草莓图案正在褪色,露出底下印着的胚胎示意图。老板说这是新口味的“存在主义冰棒”,但他总觉得咬下去有股脑组织的腥气。

“影子回来了吗?”冰柜深处传来王秀兰的声音,陈默探头时,看见老太太的头倒插在冷冻格里,白发上结着的冰霜正在拼星图,“小远说,你的影子在帮他通关游戏。”

吧台的咖啡机突然自动启动,黑色液体在瓷杯里积成旋涡。陈默伸手去接,却摸到杯壁刻着行盲文。他记得上周三刚学会的几个字母,拼出来是“遗忘是共生的前提”。

街对面的钟楼突然倒塌,烟尘里浮起无数细小的影子。陈默抬头时,看见自己的影子正站在废墟顶端,手里举着那把在沈溯实验室见过的手术刀,刀尖滴落的液体在地面写出:“你老板的罐子里,有你三年前丢失的记忆”。

王秀兰的全家福,相册第7页的塑料膜正在融化。王秀兰用指甲刮开黏稠的液体,看见孙子小远的脸正在变成纯黑色,那些原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浮着两团旋转的星系——和咖啡馆杯底的星图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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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游戏里的npC说我是‘疑问孵化器’。”小远举着平板电脑跑进客厅,屏幕上的《存在主义迷宫》正显示最终关卡,“它要我回答‘死亡有目的吗’,答对了就能见到爸爸。”

墙上的挂钟突然倒转,指针在三点零七分的位置卡出火花。王秀兰转身时,看见阳台的晾衣绳上,她的老花镜正在自行擦拭镜片,那些薄雾擦掉后,露出镜片里藏着的胚胎图像,胎儿的手指正指向相册里被剪掉的男人脸。

“你丈夫的葬礼那天,也下过黑雨。”小远突然说,他的声音变成了成年男人的腔调,“那些孢子在啃食墓碑上的名字,就像现在啃食你的记忆。”

相册突然自动翻页,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报纸,标题是“第七区爆炸遇难者名单”,沈知故的名字旁,画着个小小的问号。

病房里的对称,沈溯推开307病房门时,林墨正对着镜子剪指甲。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隆起的腹部投下条纹阴影,那些阴影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移动,组成和超声图像里一样的星图。

“知故说她冷。”林墨把剪下的指甲丢进金属盘,“她说五年前的车祸里,你其实有机会救她。”

沈溯的喉咙发紧。他明明记得那天去接女儿放学,却在咖啡馆耽搁了十七分钟——因为杯底的咖啡渍突然变成了猎户座。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星图,是车祸现场的俯视图。

镜子里的林墨突然站起来,腹部平坦得像从未怀孕。她的手里拿着沈溯实验室的胚胎切片,那些发光的菌丝正在她掌心组成文字:“胎儿是你女儿的记忆重组体”。

病房的门在此时自动锁死,沈溯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却掏出片梧桐叶。叶面上的纹路变成了心电图,那些起伏的波峰里,藏着王秀兰的老年斑、陈默的笔记本字迹,还有苏晓布偶猫的轮廓。

“共生意识不是外来者。”镜外的林墨开始渗出血液,“是所有未被回答的疑问,在宇宙里结出的果实。”

多棱镜的裂痕,苏晓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病房中央时,沈溯正盯着林墨腹部的胎动。那些凸起的形状根本不是手脚,是无数细小的问号在蠕动——和第七区受试者大脑里的孔洞一模一样。

“我找到你女儿的遗物了。”苏晓的白大褂沾满黑色孢子,“她的画本里,每幅全家福都缺了你的影子。”

投影里出现陈默的笔记本新内容:“302号桌客人的女儿,正在冰柜里变成孢子”;王秀兰的老年斑图谱突然展开,那些褐色斑点连成的线条,是沈知故车祸的路线图;林墨日记里被撕掉的 pages,其实藏在苏晓实验室的玻璃罐里,浸泡大脑的液体正在显字:“当父亲开始遗忘女儿,就是共生意识觉醒的时刻”。

沈溯突然想起所有被忽略的细节:咖啡馆永远停在三点零七分的时钟、自动贩卖机吐出的星图硬币、胎儿和女儿相同的心跳频率……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炸开,组成个可怕的真相。

“你们都在骗我。”沈溯的声音发抖,“知故根本没死,她变成了哲学寄生体的宿主。”

镜中的林墨突然笑起来,腹部的胎动变得剧烈:“不,是你在骗自己。五年前你在车祸现场,就已经被孢子感染了。”

病房的窗户突然碎裂,黑色孢子像潮水般涌入。沈溯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蠕动,最终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有个哭泣的小女孩。

未尽的共生,沈溯再次睁开眼时,正坐在街角咖啡馆的302号桌。奶泡在卡布奇诺表面塌陷的速度,终于和手机计时器完全同步。

“您的第三杯,沈教授。”服务生的围裙沾着新鲜的肉桂粉,沈溯抬头时,看见对方的影子正在地面拼星图。

邻座的老太太推来块方糖:“我家小孙子说,他的游戏机通关了。”

咖啡杯底的褐色印记里,七个圆点正在旋转。沈溯的手指悬在杯沿,突然想起自己从未有过女儿,车祸遇难者名单上的名字是假的,林墨的孕检报告也是——他根本不认识叫林墨的女人。

“您相信宇宙有目的吗?”老太太的假牙碰撞出脆响,沈溯这才发现,她的老年斑正在变成透明的菌丝。

窗外的梧桐叶第29次掠过玻璃,沈溯低头时,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透明化。皮肤下的血管里,无数黑色孢子正在流动,它们组成的图案,和寒武纪化石里的孢子完全吻合。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张照片:实验室的培养皿里,新的细胞正在分裂,细胞核里的dnA序列,像串永无止境的问号。发送时间显示三点零七分,发送人署名是“沈知故”。

沈溯抓起咖啡杯,杯底的星图突然亮起,与他掌心的菌丝完美重叠。他终于明白,哲学寄生体从来不是外来者,它们是人类所有未解疑问的具象化——从第一个原始人仰望星空开始,就在等待这一天。

当所有问题都有答案时,宇宙会死亡。所以它们必须不断播种新的疑问,而最好的宿主,就是那些试图寻找答案的人。

咖啡馆的玻璃门在此时自动打开,沈溯起身时,发现自己的影子留在了座位上。那个黑色的轮廓正低头喝咖啡,杯沿的咖啡渍里,无数细小的孢子正在诞生新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