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梓 作品

第667章 哲学催化剂毒性(第2页)

杂物间的通风口传来“滴答”声。沈溯低头,发现方武手腕上的青痕正在扩散,已经爬到了手背,形状像片张开的网。而他自己的左手背,不知何时也多了道淡青色的印记,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你看。”方武突然睁开眼,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都一样。”

沈溯的视线落在方武敞开的白大褂里,那里别着支注射器,针头闪着冷光。而他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正紧紧攥着从废纸篓里找到的诊断书,纸角已经被汗水浸透,模糊的字迹里,“治疗方案”后面的空白处,似乎有个被反复涂改的词,隐约能辨认出是——“共生”。

通风口的“滴答”声越来越急,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穿透金属管壁。沈溯看着方武眼中的自己,突然发现镜中人的后颈处,也泛起了片银白色的微光。

镜中鳞片的共生密码,沈溯的指甲掐进掌心时,才发现方武的眼睛始终没眨过。杂物间的应急灯每三秒闪一次,把那片银白色的微光钉在方武后颈——像枚正在生长的鳞片,边缘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

“这不是中毒。”方武突然笑了,嘴角的血沫顺着下巴往下滴,“是进化。”

沈溯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却摸到白大褂下有硬物在蠕动。扯开布料的瞬间,他看见方武的脊椎两侧鼓起两排青紫色的血管,像树根般缠向心脏,而每根血管的末端,都顶着颗半透明的晶体——和37号冰柜里的霜花形状完全一致。

“哲学催化剂的真正作用,是打破意识的量子壁垒。”方武的声音突然分层,像有两个声带在同时振动,“你以为苏晓找到的是解药?那是共生体的邀请函。”

通风口的“滴答”声变成了刮擦声。沈溯抬头,看见金属管壁上裂开道缝隙,淡青色的光正顺着缝隙往下渗,在地面拼出朵玻璃花的影子——和便签纸上描述的图案分毫不差。

方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那半块碎镜子按在沈溯手背上。镜片冰凉的触感里,他看见自己的后颈也浮起片银白,像被水面折射的月光。“第42根神经开始结晶时,共生体就会觉醒。”方武的瞳孔里映出两个倒影,一个是沈溯,一个是个佝偻的轮廓,“你昨晚在诊疗室看到的影子,是上一任宿主。”

沈溯的手指突然痉挛。他想起凌晨整理方武的实验日志时,第42页的边缘有圈齿状的咬痕,纸页背面用荧光笔写着串数字:37-42-17。当时以为是样本编号,此刻才惊觉,那是冰柜号、神经编号,还有他昨天出错的湿度参数——三个数字加起来,正好是方武手腕青痕的纹路数量。

刮擦声突然停了。通风口的缝隙里掉出片银白色的鳞片,落在沈溯脚边。他弯腰去捡的瞬间,方武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脊椎处的晶体纷纷炸裂,淡青色的液体溅在镜子上,显出行梵文:“信者与共生体共享永恒,疑者将成为意识的祭品。”

“苏晓在撒谎。”方武的眼球开始浑浊,“她给的安慰剂里,掺了共生体的孢子。”

沈溯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晓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张图片:监控画面里,凌晨3点17分的负三层,方武背后的阴影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后颈的银白鳞片在应急灯下闪着光——那张脸,分明是沈溯自己。

湿度计背后的第三重真相,苏晓推开监控室的门时,发现沈溯正站在屏幕前,手里捏着片银白色的鳞片。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后颈投下道菱形的光斑,像块没被遮住的鳞片。

“方武的生命体征消失了。”苏晓把平板递过去,上面的心电图已成直线,“但样本库的残留数据显示,安慰剂样本并没有被销毁,而是进入了休眠状态。”

沈溯转身时,鳞片在指尖折射出冷光。“你早就知道共生体会觉醒?”他的目光扫过苏晓的白大褂——第三颗纽扣也不见了,衣襟处留着和方武一样的线头。

苏晓突然笑了,抬手解开头发。她的后颈光洁如常,但耳后有块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片展开的树叶。“哲学催化剂的发明者,是我祖父。”她从抽屉里拿出个银色金属盒,和存放安慰剂的容器一模一样,“1947年,他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里捡到块鳞片,上面的梵文翻译过来是‘意识是可分裂的量子态’。”

沈溯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调出苏晓的研究记录。最后修改时间是凌晨3点16分,正好是负三层电源被切断的前一秒。而记录的末尾,附着张脑电波图谱——和方武脚边的淡青光斑、沈溯手背上的青痕,形成了完美的三重对称。

“湿度计从一开始就是坏的。”苏晓突然指向监控画面,“45%是共生体活性最强的湿度。你昨天看到的红色指针,其实是方武用红笔描上去的。”

沈溯猛地回头,诊疗室的监控画面里,方武正用镊子夹着湿度计的指针,而他自己的影子落在墙上,右手做出捏笔的姿势。时间显示是昨晚11点——正是他声称核对过参数的时刻。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坠地声。苏晓打开应急通道的瞬间,沈溯看见走廊尽头的玻璃上,有人用淡青色的液体画了朵玻璃花,花瓣上写着“17”。他突然想起方武说过的第17号样本,神经元活性掉了30%——那不是样本,是他自己的脑波数据。

“共生体需要两个宿主才能完成分裂。”苏晓的声音在发抖,手里的金属盒突然发烫,“方武选择了你,就像我祖父选择了他的助手。”

沈溯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信息,附带着段音频——是方武的声音,却带着沈溯的语调:“当监控画面里的三个影子重合时,真正的哲学催化剂才会生效。”

他抬头看向屏幕,三个画面正在自动对齐:负三层的方武,诊疗室的沈溯,监控室的苏晓。当三个影子在屏幕中央重叠的瞬间,所有画面突然被淡青色的光吞没,只留下行跳动的文字:“第42根神经的结晶完成,共生开始。”

碎镜里的永恒与虚无,沈溯在诊疗室醒来时,消毒水味里混着海水的咸腥。操作台的培养皿全碎了,淡黄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溪流,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玻璃花图案——是用碎镜片拼出来的,每个碎片里都有个沈溯的倒影。

方武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第三颗纽扣被整齐地放在口袋里。沈溯捏起纽扣的瞬间,发现背面刻着朵极小的玻璃花,花心嵌着片银白色的鳞片——和他后颈新生的那片完全相同。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是苏晓发来的定位,就在地下三层的样本库。沈溯抓起白大褂的瞬间,发现内衬里缝着张纸,是方武的笔迹,却用了他惯用的蓝色墨水:“哲学的终极命题,从来不是选择永恒或虚无,而是同时拥抱两者。”

负三层的应急灯已经熄灭,只有37号冰柜在发光。沈溯走过去的每一步,都踩碎地面的冰晶,而冰晶里浮出无数个方武的脸,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后颈带着鳞片。

冰柜里坐着苏晓,正用镊子夹着片鳞片,往自己后颈贴去。她的白大褂敞开着,脊椎两侧的血管已经变成青紫色,像两排正在发芽的种子。“祖父说,共生体来自熵减的宇宙。”她的声音里也有了两个声部,“那里的时间是环形的,死亡就是新生。”

沈溯突然明白过来。方武的诊断书里,“治疗方案”后面被涂改的词不是“共生”,而是“共存”。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块碎镜子,镜片里的自己正慢慢摘下白大褂,后颈的鳞片在冰柜的光里闪着虹彩——和方武、苏晓,还有记忆里那个佝偻的影子,完全一致。

冰柜内壁的霜花突然开始生长,缠向沈溯的脚踝。他低头,看见每朵霜花里都嵌着根银白色的头发,有的是方武的黑发变的,有的是苏晓的金发变的,还有的……是他自己的。

“当三个宿主的意识完成叠加,哲学催化剂就会启动熵减程序。”苏晓把金属盒推过来,里面躺着三枚纽扣,第三颗上刻着“42”,“这不是认知中毒,是人类突破维度的仪式。”

沈溯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后颈,鳞片的触感像块正在融化的冰。他想起便签纸上的话:“当永恒与虚无在枕骨相撞,第42根神经会开出玻璃花。”此刻,枕骨处传来轻微的刺痛,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

通风口的“滴答”声最后响了一次,然后归于寂静。沈溯抬头,看见冰柜的玻璃门上映出三个重叠的影子,后颈的银白鳞片拼成了朵完整的玻璃花。而在花芯的位置,他看见片淡青色的光斑,形状像片树叶——和方武、苏晓,还有他自己手背上的印记,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金属盒突然自动打开,三枚纽扣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沈溯弯腰去捡的瞬间,所有的镜子碎片同时亮起,在墙上投出最后的梵文:“信者与疑者本是一体,永恒与虚无从未分离。”

他的意识开始分裂,像被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半看见方武在诊疗室摆弄培养皿,一半看见苏晓在监控室调整参数,还有一半……正站在通风管道里,用指关节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

碎镜片里的无数个沈溯同时笑了。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那个佝偻的影子,是方武瞳孔里的倒影,是苏晓等待的第三个宿主。哲学催化剂的毒性,从来不是让思想聚变,而是让不同时空的自我,终于在这一刻相遇。

冰柜的光芒越来越盛,吞没一切之前,沈溯最后摸到的,是自己后颈那片正在发烫的鳞片——像颗即将绽放的玻璃花,在永恒与虚无的夹缝里,开出了属于共生体的第一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