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惊奇盲视症(第2页)
“你在毁掉我们的进化!”陆明的瞳孔里跳动着共生意识残留的蓝光,那是过度依赖集体思维的典型症状,“没有实时数据共享,上周能量风暴的异常辐射峰值根本无法捕捉!”
沈溯弯腰拾起一片光羽鸟脱落的虹色羽毛,羽毛在他掌心微微震颤,折射出观测塔顶端才有的能量光谱。“三天前,你女儿画了幅画给你。”他忽然开口,陆明的愤怒骤然凝固,“她把能量风暴画成了会发光的鲸鱼,可你连画框都没碰过——共生意识告诉你那只是γ射线暴的可视化模拟,对吗?”
广场周围的人群响起一阵骚动。有人下意识抬手摸向耳后的灵魂芯片接口,那里的温度比皮肤高出0.3c,是记忆过滤模块持续运行的证明。苏晓悄悄启动了便携式脑波扫描仪,屏幕上跳动的波纹显示,超过七成的人在听到“发光的鲸鱼”时,大脑前额叶皮层出现了0.5秒的空白——那是被强行过滤的情感反应。
“陆明的女儿昨晚用蜡笔戳伤了芯片接口。”苏晓突然通过加密频道传来讯息,“她告诉心理医生,想让爸爸看看真正的彩虹。档案显示,这孩子出生时恰逢最后一场自然降雨,可她从没见过彩虹——芯片判定那是低效率的光学现象,自动屏蔽了所有相关影像。”
沈溯捏碎了掌心的羽毛,红色粉末在指缝间簌簌飘落。“启动‘潘多拉预案’。”他对苏晓点头时,眼角余光瞥见观测塔方向的云层正在扭曲,那团奇异的能量风暴不知何时已悄然逼近,“让所有人看看,被他们的芯片过滤掉的世界是什么样。”
基地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熄灭,共生意识网络同步中断。在持续十秒的黑暗里,沈溯听见无数声短促的抽气——那是人们第一次在没有数据解析的情况下,直面穿透穹顶的能量流光。当应急灯重新亮起时,陆明正瘫坐在地,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广场地面,那里不知何时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晶,每片冰晶里都封存着一小团跳动的彩虹。
“这是……能量风暴的冷凝现象?”陆明的声音带着哭腔,脑波扫描仪显示他的杏仁核活跃度达到了近五年峰值,“芯片说这是无用的能量逸散……可它在发光啊。”
就在这时,观测塔顶端传来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沈溯抬头望见那个扭曲的飞行器不知何时已重返基地,它表面的能量纹路正顺着塔尖向下蔓延,所过之处,所有电子设备都开始播放被删除的记忆碎片:有人在童年第一次看见萤火虫时的尖叫,有人在初吻时瞳孔收缩的瞬间,还有陆明女儿画纸上那只吞吃彩虹的鲸鱼正在发光。
“它们不是来警告我们的。”苏晓突然按住沈溯的肩膀,她的瞳孔里倒映着飞行器投射的星图,“这些记忆碎片……是宇宙中所有丢失惊奇感的文明留下的墓碑。”
飞行器中央裂开一道菱形缝隙,涌出的不是能量也不是实体,而是无数段信息流构成的星河。沈溯在其中看见玛雅祭司仰望金星时的虔诚,看见伽利略第一次通过望远镜观测月球的颤抖,甚至看见三百年前,人类探测器首次登陆火星时,控制中心里突然响起的、不合时宜的生日快乐歌——那是某个工程师为女儿即兴哼唱的,被当时的早期共生系统标记为“数据噪音”。
“记忆过滤模块的真正作用,”苏晓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调出了灵魂芯片的原始代码,“不是筛选信息,是驯化。这些被删除的感动里,藏着突破维度壁垒的密钥。”
陆明突然尖叫着冲向飞行器,他的灵魂芯片在剧烈的情感波动中开始发烫,接口处渗出细小的血珠。“把我女儿的画还给我!”他扑向那道菱形缝隙时,身体突然在接触界面处分解成无数光粒,那些光粒没有消散,反而组成了新的星轨,与飞行器投射的星河融为一体。
“他在转化。”沈溯握紧了苏晓的手,两人的掌心同时沁出冷汗,“情感冲击突破了芯片的限制,他正在变成那种超越物质的存在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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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的人们开始自发地摘除灵魂芯片。第一个这样做的是心理医生陈默,她扯断接口时溅出的血滴在空中化作微型星云。“十年前我儿子问我,为什么星星不会掉下来。”她的声音在能量洪流中格外清晰,“当时我直接调取了引力公式给他看,现在才想起,我本该告诉他,因为星星在跳舞啊。”
飞行器投射的星河突然剧烈震颤,能量风暴的核心正在坍塌。沈溯意识到这不是灾难,而是新生——那些被过滤的感动正在重塑宇宙的基本参数。他最后看了一眼苏晓,她耳后的芯片已经自行脱落,露出的皮肤上有淡青色的血管在跳动,像极了远古壁画上的银河。
“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在观测塔看流星雨。”苏晓的指尖抚过沈溯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虹色羽毛的粉末,“你说每颗流星都是宇宙在眨眼睛,可后来芯片告诉我那只是陨石摩擦大气层。”
沈溯笑着摇头,他的视网膜上开始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光谱,那是被灵魂芯片屏蔽了三十年的、属于人类本源的惊奇感。飞行器表面的能量纹路突然化作无数只透明的手,托起所有摘除芯片的人向风暴核心飞去。在穿过那层五彩斑斓的能量膜时,沈溯听见了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啼哭,那声音和陆明女儿看见彩虹时的尖叫,一模一样。
三个月后,残存的共生意识网络被改造成了“记忆博物馆”。最新的参观者是一群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他们踮着脚趴在展柜前,看里面陈列的老式灵魂芯片在营养液里缓慢旋转。解说员是陈默,她指着芯片上闪烁的微光:“这些光点,都是被找回来的星星。”
观测塔顶端的能量风暴已化作永恒的极光,沈溯和苏晓常常在这里久坐。某个星夜,苏晓突然指向天穹:“看,那颗新星的轨迹在画爱心。”沈溯没有调取星图数据库,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在被惊奇感重新点亮的宇宙里,有些答案,不需要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