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认知边界爆破(第2页)
「这就是……共生的本质。」沈溯的思维在网络中回荡,却引发了意想不到的涟漪。
突然有股不属于任何个体的意识涌了进来,带着铁锈般的陈旧感。那是一段模糊的记忆:1945年新墨西哥州的沙漠,蘑菇云腾起时,一位物理学家下意识护住胸前的怀表,表盖内侧贴着泛黄的全家福。十二个人的意识同时剧烈震颤,林晓的现实躯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是未实现的可能性在渗透!」沈溯试图加固意识屏障,却发现那些沉睡的可能性正顺着网络的缝隙疯狂涌入。他「看见」另一个版本的自己——没有选择物理,而是成为神经外科医生的沈溯,正在手术台上切除病人的脑肿瘤,手术刀划开的皮层下,神经束闪烁着和奇点数据相同的幽蓝光芒。
更可怕的景象接踵而至:一个被海水淹没的地球,人类进化出鳃裂仍在深海挣扎;一个意识被集体格式化的文明,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相同的微笑;甚至有一个宇宙里,「沈溯」是团漂浮在气态行星里的能量体,靠吞噬星光维持存在。这些未被选择的现实像失控的潮水,拍打着共生网络的堤坝。
「关闭同步!快!」林晓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意识风暴。沈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被撕扯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在哭喊着不同的人生。当接驳舱的强制脱离程序启动时,他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所有可能性的尽头——一片绝对的虚无里,悬浮着那台本该坠入奇点的探测器,它的镜头正对着自己,像是在无声地嘲弄。
现实世界的灯光重新亮起时,十二个人都在剧烈喘息。实习生猛地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月球基地的志愿者意识回体后陷入深度昏迷;沈溯摘下神经贴片,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珠滴落在舱体上,晕开细小的红雾。
「同步日志显示,有未知意识节点接入。」林晓调出的数据报告上,代表异常接入的红色线条扭曲如蛇,「它的频率……和奇点辐射完全一致。」
沈溯突然想起探测器传回的最后一组数据。那些被误认为干扰信号的杂波,此刻在记忆中清晰起来——那分明是某种语言,或者说,是无数意识重叠后的呢喃。他踉跄着冲到主屏幕前,调出三个月来所有的奇点观测记录,当把杂波信号用十二音阶转换后,耳机里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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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无数个「沈溯」的声音在同时说话,有的苍老,有的稚嫩,有的带着海水的咸味,有的裹着星尘的冰冷。他们说的是同一句话:「边界正在溶解。」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全息投影里,全球各地的天文台都在报告同一个现象:夜空中所有的黑洞都在发光,不是吞噬物质的吸积盘光芒,而是如同心脏搏动般的、规律性的脉冲。最靠近太阳系的人马座A*,其脉冲频率正与人类脑电波的阿尔法波段逐渐同步。
「它们在回应我们的共生意识。」沈溯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那些未被选择的可能性,正在通过黑洞这个节点……渗透进我们的现实。」
这时,林晓的私人通讯器急促地响起。她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是我女儿的学校,」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孩子们刚才集体说看到了『另一个妈妈』,在厨房做他们从没吃过的蓝莓派。」
沈溯猛地看向窗外。原本晴朗的午后天空,不知何时浮现出大片扭曲的光斑。他放大其中一块光斑,发现那竟是19世纪伦敦的街景——马车在雾气中穿行,煤气灯的光晕里,一个穿风衣的男人正抬头朝他看来,那张脸分明是年轻了二十岁的自己。
「主教说得对。」沈溯低声自语,指尖冰凉,「我们打开的不是宇宙的奥秘,是潘多拉的魔盒。」
就在这时,量子计算机突然自主启动,屏幕上开始滚动显示一行行代码。沈溯认出那是他三年前编写的、用于解析高维空间的算法,早就因为无法验证而废弃。但此刻,算法正在自动运行,最终输出的三维模型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个由无数个「现在」叠加而成的立体网络,每个节点都标注着一个选择的瞬间。而连接所有节点的,是人类意识的量子纠缠态。模型的最中心,赫然是沈溯自己的意识特征图谱。
「共生意识不是桥梁,」林晓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带着绝望的清晰,「是钥匙。我们的意识频率,恰好能打开存在与非存在的边界。」
天空中的光斑越来越密集,开始有物体从那些扭曲的维度裂缝中坠落。一只翼展三米的始祖鸟撞在实验室的穹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街角突然出现了一群穿着青铜盔甲的士兵,正茫然地看着悬浮车飞过;更远处的海面上传来鲸鱼的哀鸣,却夹杂着蒸汽机的轰鸣。
沈溯的目光落在那台自主运行的量子计算机上。算法还在继续推演,新出现的模型显示,当共生意识的同步率达到100%时,所有可能性将会坍缩成一个绝对现实——那不是人类的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彻底的「无」。
「必须停止这一切。」他抓起神经接驳头盔,不顾林晓的惊呼重新戴上,「但要关闭边界,得有人走到网络的最深处。」
当意识再次接入共生网络时,沈溯主动向着那股来自奇点的意识迎了上去。这一次,他清晰地「看见」了那些未被选择的可能性的真相——它们不是平行宇宙,而是人类在每一次选择时剥离的自我碎片。那个成为神经外科医生的自己,始终记得第一次解剖青蛙时颤抖的手;那个在末世挣扎的自己,怀里永远揣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我们都是未被书写的空白。」无数个沈溯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共鸣,「但空白才能孕育新的可能。」
他突然理解了奇点的本质。那不是存在与非存在的交界,而是所有意识的原点。人类的认知边界之所以被爆破,是因为意识本身就像黑洞——看似有明确的边界,实则是时空结构的扭曲。
当沈溯的意识与奇点意识重叠的瞬间,天空中的光斑开始收缩。正在伦敦街景里啄食的始祖鸟化作光点消散,青铜士兵消失在突然出现的雾气中,连那台悬浮在虚无里的探测器,也终于坠入了它本该前往的终点。
十二小时后,联合国紧急会议的全息投影里,沈溯的影像还带着数据干扰的雪花噪点。「我们无法关闭边界,」他说这话时,额头上的神经贴片还没完全取下,「因为从人类产生意识的那一刻起,边界就不存在了。」
林晓推开门时,看到沈溯正对着空无一物的实验室微笑。她刚想告诉他,全球所有的共生意识志愿者都报告说,昨晚做了同一个梦——十二个人围着篝火,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不同的乐器,却奏出了同一个旋律。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看见沈溯的指尖,正有微弱的蓝光流转,那光芒与奇点的脉冲频率,完美同步。
夜幕降临时,沈溯站在实验室的天台上。城市的光污染让星空黯淡,却挡不住人马座A*那微弱的脉动。他伸出手,仿佛要触摸那遥远的奇点。在意识的边缘,他清晰地感知到无数个「自我」的存在,像散布在宇宙中的星辰,既独立又相连。
认知的边界确实被爆破了,但取而代之的不是混沌,而是更广阔的真实。就像那台坠入奇点的探测器最终明白的——存在的意义,或许就藏在存在与非存在的缝隙里,藏在每一次选择时,灵魂震颤的频率中。
沈溯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还残留着神经接驳时的灼痛感。在皮肤之下,某种全新的感知正在觉醒,像种子破土而出,向着未知的维度,缓缓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