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邮差 作品

第462章 星河逆流·紫晶劫生(第2页)

阿土蜷缩在薄薄的草褥上,早已熟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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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另一堆破旧的草褥上,林殊盘膝而坐。他并未睡去。微弱的灯光映照着他布满矿尘的小脸,一双深黑的眼眸在阴影中格外幽亮。

他的双手掌心向上,置于膝上,姿势标准到如同苦修多年的修士。但并非静坐调息。

一丝丝极为微弱、却又透着精纯质感的温热能量,正极其缓慢地从他搭在草褥上的指尖渗出!如同无形的细丝!这些淡金色的、带着微弱紫意的能量细丝,在他面前三尺之内的空气中,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勾勒着……

没有笔墨,亦无载体!

他在以指尖渗出的那点能量为引,以意念为锋,于虚空中…刻印!

勾勒出的并非具体的神纹图案,而是一道道无比基础、却蕴藏天地能量运转最基本轨迹的…道痕雏形!每一笔都重若千钧,消耗着他白天在岩壁缝隙中汲取的那点来之不易的驳杂能量。指尖渗出的淡紫色能量细丝微微颤抖着,显示着他此刻的虚弱。但每一道雏形道痕在空中停留片刻后,都会自行引动周围空气中极为稀薄的天地元气,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共振,然后消散。

周而复始。

这并非来自记忆碎片的有意识训练,而是身体的本能在驱使!他这副重铸的躯壳,在极度渴望力量的滋养!如同干涸的河床渴望雨水!白天那诡异的心口灼热反噬,那强行提纯紫晶髓碎屑的异变,像一个危险的信号,让他潜藏的生存本能被彻底激发!

身体在强行尝试着调用每一丝可能的能量,尝试着去捕捉、理解、运用这方天地最基本的法则之力!哪怕方式笨拙到极点,哪怕效率低劣到极致!

这种修炼,如同在流沙上刻字,每一刻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筋骨内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白天强行镇压又引导那股灼热气息造成的经脉暗伤更在隐隐作痛,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他眼中只有一片死寂的坚定。

力量!掌控自己的力量!摆脱这泥潭的唯一路径!刻痕失败?身体崩坏?无妨!只要一息尚存,只要体内这股源自最本源的饥饿感还在,这修炼…便永不会止歇!

半月时间弹指而过。

林殊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在矿坑最深处埋头苦干的石头。只是他挖掘的方向,逐渐偏离了王阎指定的富矿区带,悄然转向更贫瘠、更偏僻、甚至被认为早已废弃无价值的老旧坑道深处。

他在寻找!寻找那日惊鸿一瞥的岩壁!寻找那些极其隐蔽、夹杂在废石矿渣中的细小紫晶碎屑!

凭借着那日在濒死关头强行引导心口灼热气息提纯矿石的能力(他隐隐知晓这能力源于自身,却不知其名),再结合他前世无数次游走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寻踪勘矿的本能经验,林殊如同黑夜中的孤狼,在废弃矿道中耐心地搜寻着。

终于!在一处坍塌了大半、堆满了前人废弃矿锤铁屑、连矿石伴生的微弱荧光苔藓都极其稀少的坑道深处角落,他再次发现了端倪!

并非裸露的矿石。而是一小片岩壁的色泽,极其不协调地透着一种异常沉实的冷蓝色,仿佛染上了某种矿物的污渍。

林殊眼中精光一闪。他蹲下身形,如同寻找猎物的狸猫,没有急于动手。屏住呼吸,缓缓伸出左手,调动起体内那点驳杂却已被他初步理顺、收束的微弱能量——一股稀薄的、带着土腥气的暖流(他强行凝聚的地元雏形),缓缓注入指尖。同时,一丝心神沉入心口那蛰伏的灼热源头。

“引!”

心中无声低喝!

那蛰伏在心脏深处的灼热气息,如同被无形的钩子勾动,瞬间被林殊强行导引出一道发丝粗细的凶戾热流!这热流顺着他左手指尖那微弱土元能量的牵引,如同被薄鞘包裹的剧毒匕首,无声无息地刺入面前那片冷蓝色的岩壁!

嗤……嗞……

极其微弱的声响!仿佛热炭落入雪地!

那冷蓝色的岩壁表层,以林殊指尖为中心,瞬间变得如同被高温灼烧的琉璃般半透明!深藏在岩壁之下寸许之处,一小片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幽邃晶蓝、内里仿佛有细微星光流转的晶体结构,清晰地暴露出来!

蓝晶砂!一种蕴含有精粹“水元”与“土元”融合而成“寒髓”之力的伴生矿!其价值甚至略高于微量的紫晶髓!尤其对于需要镇压他体内那股无名邪火(灼热反噬之力)的人而言,更具奇效!

林殊眼神锐利如鹰隼!右手紧握的尖锐石片如同闪电般精准刺入那被灼热气息熔软的岩壁缝隙!咔嚓!一声极轻微的脆响,那片指甲盖大小的幽蓝晶体被他完整地剥离了出来!

入手冰凉刺骨,一股纯净柔韧的寒凉之力透过指尖皮肤渗入体内。林殊感觉白天积累的一丝燥意瞬间被压制下去少许。

他毫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怀中贴身藏好的一块薄皮夹层内。

做完这一切,他微微喘息,强行导引那股灼热之气带来的经脉负荷并不轻。但他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计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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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这就是资源!这具身体极度匮乏的根基与力量之源!虽然量极少,获取方式危险且艰难,但……这是一个开端!一个在这片名为秩序实则荒芜的牢笼里,用命去搏一线生机的开端!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伴随着恶意的嬉笑从坑道另一头传来。

“嘿嘿,我说那小子最近怎么老鬼鬼祟祟往这些鸟不拉屎的废坑钻,原来真找到点好东西了?”

“疤哥说的没错,这小子眼睛就是邪乎!”

两道人影堵住了林殊来时的狭窄坑道出口。并非王阎的手下,而是这片矿带里出了名的痞子“老黑”和他的打手“秃尾狗”。这两人是专爱打劫落单老弱矿工的蛀虫。

老黑手里掂着一块拳头大的、带着尖角的矿渣石,眼神贪婪地盯着林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右手——刚才剥离蓝晶砂时,指尖沾染的一丝极淡的幽蓝光点还未彻底消散。

“小子,挺能藏啊?疤哥眼皮底下都敢偷食!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不然……”老黑阴笑着掂了掂手中的石块,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林殊心念电转。体内能量几乎耗尽,经脉因刚刚强行引动那股灼热之力而隐隐作痛。面对两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痞子,硬拼绝无胜算。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两人身后坑道墙壁上一块明显松动、摇摇欲坠的巨大风化石柱。

那石柱位置……恰好!

就在老黑狞笑着踏前一步,手中的石块带着恶风朝他砸来的瞬间——

林殊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秃尾狗猛冲过去!那架势,仿佛要拼命!

秃尾狗被他这突然的决绝狠厉气势惊得一怔!下意识横臂去挡!

就在两人身形将触未触的刹那,林殊的右脚在地上一块小碎石上极其隐蔽地猛地一跺!

噗!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准无比的力量顺着矿道地面传到墙壁上!那块被林殊早已盯上的巨大风化石柱底部岩层本就脆弱松散,受这一脚传导力量的轻微震动!

咔嚓!

支撑点瞬间崩裂!

“不好!” 老黑经验丰富,立刻察觉不对!但警告已经晚了!

那根足有成人合抱粗细、重达数百斤的巨大风化石柱,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断裂声,带着一蓬呛人的粉尘土灰,如同断头的石龙,朝着堵在狭窄坑道出口的老黑和秃尾狗当头轰然坍塌下来!!!

“我操!”

“快闪!”

老黑亡魂皆冒,狼狈无比地就地向后翻滚!秃尾狗慢了一步,被几块碎裂飞溅的滚石砸中了小腿,发出一声惨叫!

碎石烟尘弥漫!

林殊却在这混乱石雨落下的前一刻,如同预知般侧身死死贴在了坑道另一侧一处向内凹陷的岩壁死角!飞溅的碎石块噼啪作响,打在他身后的石壁上,距离他身体不过数寸!

几个呼吸后,烟尘稍稍散去。

坑道入口被坍塌的巨石堵死了一大半,只留下一些不规则的缝隙。老黑灰头土脸地从碎石堆里挣扎爬出半边身子,秃尾狗则抱着流血的腿,痛得龇牙咧嘴,满眼惊恐地看着那坍塌的废墟。

而坑道深处,早已不见了林殊的身影。

只有坍塌巨石堆的缝隙里,传出他冰冷嘶哑、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

“下次堵人前…先看看头上。”

又是三个月过去。

西北矿区迎来了一场罕见的连绵秋雨。雨势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浸透了本就简陋的棚屋和矿工们单薄的衣衫。

简陋棚屋里弥漫着药草苦涩的气息和炭火熄灭后的余温。阿土受了风寒,高烧不退,小脸烧得通红。

红萱忙前忙后,把家中珍藏的一点驱寒草根都熬了汤,效果却微乎其微。

“阿娘……好冷……咳咳……”阿土裹在硬邦邦的草褥里,瑟瑟发抖,干裂的嘴唇嚅动着。

红萱心疼如绞,摩挲着孩子滚烫的额头,愁眉不展。矿区贱民命如草芥,连生病都是奢侈。往年遇到这种情况,几乎只能靠命硬抗。

“萱姑。”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门帘边响起。林殊顶着细雨回来,肩头微湿。他放下背上沉甸甸、盖着油布的背筐,里面照例是混杂着废渣的褐铁矿砂。只是,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眸,比以往更加沉静,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在酝酿。

“今日矿监心情差,米饼换得少。”林殊从怀里掏出半个被雨水浸得有些发软的黄糙米饼,递了过去。他全身湿透,只有胸口贴身的地方似乎还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红萱默默接过,没有怪责,眼神依旧在病倒的儿子身上:“阿土他……”

林殊没有接话。他径直走到草棚角落里那个破旧的、布满油污和药渍的小炉灶边。灶上陶罐里煮的草药早已失去药力。他熟练地生了炭火,将那破陶罐架了上去。

然后,在红萱疑惑的目光中,他从怀中贴身的破皮小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并非草药。

那是一撮不到小拇指头大小、粉末状的紫色砂晶!颗粒极为细腻匀称,透着一股精纯而内敛的温热气息——正是林殊凭借体内那股诡异灼热提纯之力,加上千辛万苦寻到的零散紫晶碎块,用最原始的方式一点点捶打、研磨、利用灼热气息反复淬炼提纯所得的紫晶髓粉!杂质被最大限度去除,温热的晶炎属性被高度浓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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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这点珍贵无比的紫晶髓粉,谨慎地投入那口空烧着的破陶罐底部。

滋啦……

晶粉落入滚烫的罐底,瞬间释放出一丝精纯的温热能量!

林殊动作不停。他取来白天帮红萱在山上采到的、数量最多的一种普通补充气血、药性极其温和常见的“赤心草”(效用极微,几乎是贫苦人聊胜于无的安慰剂)。掐去根茎枯叶,只留那还算新鲜的部分茎叶,快速揉烂成团,投入陶罐中。

随后,他如同一个最老练却又最孤注一掷的炼丹师!一手按在那滚烫的陶罐外壁上!那藏于心脏深处的灼热之源被再次强行引动!一道比过去几月操控时凝练许多、如同熔金铁丝的凶戾气息顺着手臂猛地冲入掌心!注入那陶罐!

嗡——!

破陶罐剧烈震颤!濒临破裂的边缘!罐内,那揉烂的赤心草残渣与紫晶髓粉,在狂暴的灼热气息冲击下,瞬间发生某种诡异的融合!赤心草的根茎快速焦化分解,其中的微薄药性却在那霸道的晶炎之力裹挟下,被强行提炼、与精纯的晶炎本源融汇!

一股混合着草木焦糊、奇异馨香、以及滚烫热力的雾气猛地从罐口蒸腾而起!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息!

砰!

林殊掌心力量猛地一收!灼热气息撤回!那破陶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底部和罐体同时出现数道裂纹!

但就在这瞬间,林殊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指尖各自裹挟着一缕极其微弱却精纯异常的“水寒”气息(这三个月他也在暗中搜寻类似蓝晶砂那种阴寒之物,虽然量更少,但也凝聚出一点点)!指尖如电,精准无比地接连点落在罐内升腾的热雾之中!

嗤嗤嗤!

如同滚油落入冰水!

那升腾的滚烫雾气被这强行按下的水寒气息反复穿刺、冷却、凝合!

数息之后,当陶罐彻底凉透,罐底只有薄薄一层粘稠的、散发着温和草木清香和微弱温热水汽的…暗紫色糊状物残留。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丹药异香。这“药糊”甚至算不上真正的“丹”。简陋,粗糙,充满了林殊此刻被迫的急智和蛮干!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层还带着余温的暗紫色药糊刮下来,盛在一个洗净的破碗里。

“给他喂下去。”林殊的声音依旧嘶哑,将那碗推到红萱面前。

红萱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殊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操作!引动体内那股让她都心惊的气息,用那种让她心惊肉跳的方式强行熔炼药渣晶粉…最后还用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手段强行冷却凝合……这…这简直是在玩命!

“石头!这…这药…”红萱的声音带着颤意。万一药力过猛,阿土那小身板…后果不堪设想!

林殊只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却又像燃烧着看不见的火焰:“没有万一。喝,能活。不喝,看他命数。”

红萱看着怀中呼吸急促、脸颊烧得通红的儿子,又看了看碗里那散发着奇异气息的药糊。林殊这三个月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那一次次暗中受伤又顽强恢复的气息,那种逐渐沉淀、如同死水深潭般的冰冷气场…

一咬牙!

她不再犹豫!用指头挖出一点温热的药糊,小心地抹进阿土干裂的唇齿之间。

药糊入口即化。

短短数息!

阿土原本紧皱的眉头竟舒展了几分!急促的呼吸稍稍放缓,滚烫的额头温度似乎降下了一线!烧得迷蒙的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微弱地动了动嘴皮:“阿娘…好…好暖…”

有效!真的有效!

红萱眼中瞬间涌出泪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翻腾的巨大情绪!她猛地抬头看向角落里的林殊,嘴唇哆嗦着:

“石头…你…你这身本事…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盘桓已久。一个来历不明、拥有奇异力量、沉默寡言的弃儿。

林殊沉默着。棚外冷雨敲打着破旧的木板。篝火的余烬发出最后一声细微的噼啪。他没有回答红萱。那双深黑沉寂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光芒在明灭。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向门外那无尽雨幕笼罩下的连绵矿脉深处。

“萱姑…这片矿…下面…有‘晶髓’,是真的?”

红萱身体猛地一僵!晶髓!紫晶神域真正的根基!传说中蕴含天地造化、能让凡骨蜕变的根源能量!这种东西,岂是他们这等矿带贱民可以觊觎?若王阎知晓…

“石头!这话不能乱说!被人听见…”

“我不需要矿脉。”林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断了她惊惧的告诫。“我只问…西北矿带深处,靠近毒瘴岭边缘的那几处废弃的老矿坑…据说…是几十年前挖掘紫晶矿时出事封闭的?”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在红萱骤然苍白的脸上。

红萱的呼吸瞬间滞住!她看着林殊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洞悉深渊的幽灵!那几个地方…早已是禁忌!传说里面有冤魂厉鬼!有当年挖矿时沾染的诡异瘴毒!是被神域巡查使亲自封印的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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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但那里,石头…去不得!”红萱的声音带着恐惧,“会死人的!”

“会不会死人…去看了才知道。”

林殊的声音平静无波,站起身,不再看因药力安睡的阿土,也不再看惊魂未定的红萱。他走到门边,望向棚外。

雨势渐大,冲刷着地面的矿灰泥泞,却冲刷不掉这矿带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死气。

体内那股蛰伏的灼热力量,再次开始翻腾。如同感受到了某种……冥冥之中的呼唤?或者是对他这具残躯道基极度不满的狂暴催促?

他需要晶髓!需要更大量、更纯粹的紫晶髓!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了……稳固这具随时可能因力量反噬而崩溃的身体!修补白天蛮干炼丹带来的经脉隐伤!更为了……压制那股源于自身血脉深处的…源自前世焚世初火本质的躁动与疯狂!

紫晶神域,紫晶髓,这具身体…与他前世的初火烬啼之能…会碰撞出什么?

林殊不知道。他只感觉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在血中燃烧!他要回去!回到那褐铁矿脉深处的岩壁!回到被他临时掩盖的紫晶碎屑处!去汲取!去炼化!去…搏命!

这方世界的资源规则已经向他展露了冰山一角。

现在,轮到他,以石头的身份…去撬动这规则的基石!从最底层的矿渣里,爬出来!

连绵秋雨持续了半月,终于在一个清晨暂时停歇。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如同湿透的灰布,沉甸甸地压在矿带之上。

红萱看着倚在草棚门口,对着远方矿坑方向默默凝视的石头(林殊)的背影,心中那份复杂与不安越来越沉重。这半月来,石头的沉默愈发压抑。他白天依旧按时前往矿洞(只是时间越来越短),但更多的精力,似乎都放在了那几处连老矿工都避之不及的废弃禁区方向。她曾试图劝阻,但每次话到嘴边,对上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漠然孤冷的眼睛,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眼神……不像一个孩子。像一头在泥潭里蛰伏太久、即将择人而噬的孤狼。

不行!绝不能让他去那鬼地方送死!红萱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午后时分,矿石交收点稀稀拉拉排着队。林殊交了他那份勉强凑数的褐铁砂。管事的依旧是黑疤。

“哼,红家那小寡妇今天没来塞饼子给你顶税?”黑疤掂量着分量,故意刁难。眼神不怀好意地在林殊身上逡巡。

林殊低着头,手指在破旧的矿篓边缘无意识地摩擦着,心中却在飞快计算着路线和时间。趁着白天矿洞人多眼杂,他打算绕行远路,从另一处塌方的侧壁攀爬过去,避过王阎设在前面的岗哨,潜入那片禁区深处。

“石头!”

一个熟悉但带着焦急的呼喊自身后传来。林殊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是红萱!她怎么来了?

只见红萱匆匆跑来,手里紧攥着一个用粗布缝制的包裹,脸上带着强撑的笑容:“等等!我刚把后山晾晒的那点干草药收好,换了些粗盐……疤哥,给孩子带点盐回去煮汤,您行行好?”她一边说着讨好的话,一边急步向前,作势要把包裹递给林殊。

就在她靠近林殊身侧、欲将包裹递出的刹那——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沉闷得如同皮革被刺破的声音响起!

一道微弱的血光在红萱胸口溅起!

一支细若牛毛、通体乌黑、尾部带着一丝暗蓝光泽的吹针,深深没入了红萱左侧胸膛下方的位置!

黑疤脸上那猥琐的狞笑瞬间僵住!

周围几个交矿的矿工也瞬间呆滞!

谁也没看清那吹针从何而来!

“呃……”红萱身体猛地一僵,递包裹的动作停在半空,瞳孔骤然放大!胸口被刺中的位置并不在心脏要害,但一股冰冷麻痹夹杂着刺骨剧痛的可怕感觉瞬间蔓延全身!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萱姑!”阿土撕心裂肺的哭喊从不远处的棚屋方向传来,他竟不知何时也跑了过来!

“操他娘的!哪来的阴招!”黑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目光凶狠地扫向交矿点旁乱石堆的方向!

动手的人极其阴险歹毒!目标似乎并非红萱本身,而是要阻断她与林殊的接近!这一针毒且诡,麻痹与剧痛瞬间爆发,红萱的身体失去控制,猛地向前趔趄!

眼看就要栽倒!

就在所有人惊愕失神的刹那!

林殊动了!

快!快到了极致!几乎超越了他这个孱弱身体能做到的极限!

阿土的哭喊如同惊雷炸在耳边!红萱胸前那点微弱的血腥气和吹针上散发的恶毒冰冷的麻痹剧毒气息,如同点燃油桶的火星!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千百倍、纯粹由无尽毁灭意志凝聚的凶戾灼热,如同被彻底引爆的火山熔岩,猛地从林殊的心脏深处狂暴炸开!这股力量如此狂猛,瞬间冲垮了他苦苦维持了数月的脆弱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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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的低沉咆哮!深黑的瞳孔瞬间被一片骇人的金赤色烈焰充斥!皮肤下无数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扭动!一股远超他境界、充满无尽狂邪霸烈的恐怖气息如同飓风般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

在这股灭世之炎的绝对驱动下,他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在林殊出手之前!

红萱身体失衡,被吹针剧毒麻痹向前倒下的同时——

一只枯瘦、布满茧子、皮肤下却隐隐透出诡异赤金纹路的小手,如同跨越了空间的界限,瞬间后发先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闪电般死死攥住了那枚没入红萱体内的、乌黑泛蓝的剧毒吹针尾部!

嗤——!!!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那冰冷针尾的瞬间!那源自心脏爆发的、失控的恐怖灼热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瞬间沿着他的手指,化作一道焚金熔铁、足以将寻常低阶修士瞬间气化的赤金神炎狂流!如同愤怒的孽龙,瞬间顺着那剧毒吹针狠狠反噬冲涌回去!

砰!!!!

一声沉闷的炸响!

吹针没入红萱体内的那一小段,连同尾部沾染的一丝剧毒冷蓝之色,在这狂暴赤炎的反冲下,如同最烈的火药般当场炸开!被强行蒸腾气化!

“唔!”红萱闷哼一声,原本被剧毒急速麻痹扩散的伤口处,传来一股极其暴烈的灼烧剧痛!这股剧痛虽烈,却瞬间将那毒素侵蚀身体的麻木感和一部分毒力焚毁!

但这…只是开始!

林殊那双被赤焰充斥的眼瞳猛地转向侧前方矿点堆叠废弃矿石的乱石堆!那里,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一道鬼魅般的灰影正惊慌失措地试图向后没入石堆缝隙深处逃遁!

目标!

伤害…萱姑…的…东西!必须…清除!

“死——!”

一声非人的、饱含着灭世之怒的咆哮从林殊喉咙深处炸开!那引动了灼热本源后如同附骨之蛆般疯狂啃噬他自身经脉血肉的剧痛,被这股极致的杀戮意念强行压下!

他那只攥着半截焚断吹针、缭绕着恐怖赤炎的右手猛地抬起!并非投掷!

嗡——!!!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在他右手五指虚握的前方不足三尺处!空间仿佛被无形巨力瞬间扭曲、挤压、塌陷!所有被他刚才爆发出的狂暴赤炎气息扫过、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碎石颗粒、湿冷的雾气、甚至是矿石中散逸的驳杂能量…全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来自林殊心脏灼热源头的无上意志强行征用、凝聚!

凝!

凝成一道!

凝成一道散发着极致凶戾、毁灭气息,通体流淌着赤金色岩浆、表面爬满无数暗金色细小暴烈符文的……三寸能量短枪!

刺!

这柄瞬间由意念和焚世初火熔铸而成的毁灭之枪!枪尖所指,气机早已隔空锁定那亡魂大冒的灰影!

枪出!

如惊雷横空!如神罚降世!

带着林殊不顾一切、焚烧自身也要湮灭目标的滔天杀意!

无声,却快到超越了所有人意识的极限!甚至连残影都未曾留下!

噗——!

那试图隐匿在石堆后的灰影才刚刚转过半个身体!

一道赤金色的小小光流已洞穿了他胸前!不是击破!而是…湮灭!

一个碗口大的焦黑空洞瞬间出现在灰影胸口!边缘平滑如镜,残留着熔解凝固的痕迹!脏腑骨骼被瞬间气化!连一丝惨叫都未曾发出!灰影眼中残留着极致的恐惧,身形僵硬了一瞬,才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命魂俱灭!

这兔起鹘落、惊心动魄的绝杀!

从红萱中针,到灰影被林殊这完全超出常理的逆天一枪洞穿湮灭,整个过程不过两息!

死寂!

交矿点彻底死寂!

黑疤脸上的横肉僵死般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眼神如同见了鬼魅!他身边的几个矿工更是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殊……还是那个他们熟知的沉默寡言的石头吗?

那浑身弥漫的足以灼烧灵魂的凶戾威压!那瞬间凝聚虚空、一击湮灭修士(虽然似乎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的恐怖手段!这…这根本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绝世凶魔!

呼哧……呼哧……

林殊剧烈地喘息着。皮肤下暴起的赤金色烈焰纹路迅速黯淡下去,深黑色的瞳孔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只是脸色如同金纸,七窍都在往外渗出极其微弱的血丝!身体因经脉的剧烈撕裂和力量骤然抽离而微微摇晃,但他死死站在原地。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依旧深黑、却只剩下无边死寂冰寒的眼睛,如同两把无形的尖锥,落在了吓傻的黑疤身上。

杀机……

如同冻结万载的寒潮,再次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