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断指归骸(第2页)
沈默（或者说被玉骸意志裹挟的躯壳）在狭窄、陡峭、布满尖锐金属边缘和粗大线缆的维修管道中急速下坠！身体不断撞击在冰冷的管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左臂玉化部分传来的灼热感和力量感越来越强，仿佛正在贪婪地汲取着回归路径上的某种“养分”。右手死死攥着那截冰冷的玉石断指，断指如同活化的磁石，散发着强烈的牵引力，指引着坠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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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残存的、被压制到意识最底层的自我，如同沉溺在冰冷深海中的溺水者，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这具身体被操控着，向着那毁灭的源头不断靠近。那丝猫眼石的微弱暖意，如同风中残烛，在滔天的邪恶意志碾压下，越来越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不知坠落了多久。
“噗通！”
一声闷响！身体重重砸入一片冰冷刺骨的水中！
熟悉的、浓烈的矿物和腐烂水藻气息瞬间涌入鼻腔！幽绿、如同鬼火般的光线从上方洒落！
是溶洞！那个埋葬着恐怖玉骸的地下空间！
“沈默”的身体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从齐腰深的冰冷水潭中站起。那双暗红旋涡般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水潭对面，石龛之中，那座庞大、扭曲、散发着亘古凶戾气息的灰白玉石巨兽骸骨！以及…骸骨“胸腔”核心处，那块如同恶魔之瞳般、暗红血沁疯狂涌动、正发出低沉嗡鸣的巨大核心！
“嗬…嗬嗬…” 非人的嘶鸣从“沈默”喉咙中挤出，充满了回归的渴望和扭曲的喜悦。
他迈开僵硬沉重的步伐，拖着玉化的左臂，淌着冰冷的潭水，一步步朝着那座恐怖的玉骸走去。右手高高举起，那截灰白的玉石断指，在幽绿的光线下，尖端闪烁着致命的寒光，断口处的暗红光芒与玉骸核心的波动疯狂共鸣！
潭水冰冷刺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巨大的钟乳石如同垂死的巨兽獠牙，在幽绿微光中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死寂的空间里，只剩下他淌水前行的“哗啦”声，以及玉骸核心那低沉、如同心跳般越来越响的嗡鸣。
越来越近。
玉骸那庞大扭曲的轮廓在视野中不断放大。断裂的玉石“肋骨”如同巨兽的牢笼，“脊柱”上断裂的骨刺散发着森然寒光。那颗歪斜的“昆虫头部”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这个“携带部件”的归来。
就在“沈默”即将踏上水潭边缘，距离玉骸基座不足十米之时——
异变陡生！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冰冷震颤感，毫无征兆地、猛地从玉骸核心深处爆发出来！
这一次，并非召唤！而是…痛苦的挣扎？！愤怒的排斥？！
构成玉骸“脊柱”的巨大灰白玉石柱体，在核心的剧烈波动下，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发丝般的裂纹，赫然出现在其中一节粗大的“脊椎”骨节末端！
那裂纹的位置…那断口的形状…
与“沈默”右手紧握的那截玉石断指的断口…完美契合！
它缺失的部分！就在这里！
“吼——！！！”
玉骸核心发出一声更加愤怒、更加痛苦的咆哮！整个溶洞地动山摇！幽绿的潭水掀起巨浪！洞顶巨大的钟乳石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一股冰冷、狂暴、充满毁灭意志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龙卷风，猛地从那核心中喷发出来，横扫整个空间！目标…赫然是正在靠近的“沈默”！
它在抗拒？！抗拒这截断指的回归？！为什么？！
被玉骸意志操控的“沈默”身体猛地一僵！前进的步伐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硬生生阻挡！玉化左臂下意识地抬起，再次生成那无形的混乱力场进行抵挡！
“轰！！！”
能量乱流狠狠撞在力场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力场剧烈扭曲波动，如同狂风中的破布！操控“沈默”的玉骸意志显然也没预料到本体核心会抗拒自己的回归，瞬间陷入了混乱和暴怒！
两股同源却相互冲突的恐怖意志，通过那截断指和玉化左臂，在沈默这具小小的躯壳内疯狂对冲、撕扯！
“呃…啊
沈默残存的意识，在这两股足以撕裂星辰的意志夹缝中，发出了无声的、濒临彻底湮灭的惨嚎！他的身体成了最惨烈的战场！皮肤表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丝丝鲜血渗出！左臂玉化的灰白色肌肤下，暗红光芒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鼓胀，似乎随时会爆裂开来！而右手紧握的断指，则散发出更加冰冷、更加执拗的回归意志！
就在这千钧一发、沈默的躯壳即将被两股意志彻底撕碎的瞬间——
他意识最底层，那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猫眼石暖意，在这极致冲突的夹缝中，如同被投入炼狱的种子，在湮灭的边缘，竟然…极其顽强地…发生了一丝异变！
不再是单纯的温暖和锚定。
那点暖意，仿佛被两股毁灭意志的“磨盘”强行挤压、淬炼，在沈默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最深处，极其艰难地…凝聚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坚韧的…光点！
一个由纯粹“存在”意志构成的、带着微弱猫眼石气息的…“光茧”！
这“光茧”无法对抗任何一股力量，却如同风暴眼中心最平静的一点，牢牢地守护住了沈默意识最核心、最本源的“自我”碎片！将毁灭意志的撕扯和同化，强行隔绝在了最外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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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这“光茧”的形成，似乎瞬间抽空了沈默体内最后残存的一丝属于“人”的生机！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深处的暗红旋涡瞬间黯淡、溃散！那僵硬前行的步伐彻底停止，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进冰冷刺骨的幽绿潭水之中！
水花四溅。
右手紧握的那截灰白玉石断指，在沈默倒下的瞬间，脱离了他的掌控。
它并未沉入水底。
而是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悬浮在冰冷的潭水上方。断口处，暗红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无视了玉骸核心痛苦挣扎的抗拒和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归巢的倦鸟，化作一道暗红的流光，朝着玉骸“脊柱”上那道刚刚裂开的、与它断口完美契合的缝隙——电射而去！
“咻——！”
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响彻灵魂的嵌入声！
那截灰白玉石断指，如同找到了失落亿万年的拼图，精准无比地、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玉骸“脊柱”末端那道新裂开的断口之中！
断口处的细微裂纹，在断指嵌入的瞬间，如同活物般迅速“愈合”！一丝暗红的血沁光泽，如同流动的熔岩，瞬间从断指蔓延开来，迅速连接了断裂的“脊柱”骨节！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宇宙初开般的恐怖能量波动，猛地从断指嵌入点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玉骸！
原本只是疯狂涌动的暗红血玉核心，此刻骤然爆发出如同超新星般的刺目光芒！整座庞大扭曲的玉骸骨架，表面所有深褐色的血沁纹路瞬间被点亮！如同亿万条复苏的血管！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来自洪荒的恐怖威压，混合着毁灭与新生的混乱气息，轰然降临！
巨大的玉骸骨架，在暗红光芒的笼罩下，竟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那歪斜的“昆虫头部”空洞眼窝深处，两点针尖大小、纯粹由暗红光芒构成的“瞳孔”，倏然亮起！冰冷、死寂、贪婪地…俯视着整个溶洞！
它…变得更“完整”了！也更…危险了！
“嗬…呃…”
冰冷的潭水中，沈默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失去断指和玉骸意志的直接操控，他体内两股对冲的恐怖力量瞬间消散大半。但左臂的玉化依旧存在，那沸腾的暗红光泽虽然黯淡下去，却如同蛰伏的毒蛇。更可怕的是，意识深处，那个代表玉骸核心的感应点，在断指回归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强大、冰冷！如同悬挂在灵魂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守护着他最后一点自我意识的，只剩下那个在毁灭风暴中艰难凝聚而成的、微弱却坚韧的猫眼石“光茧”。
就在这时——
“噗通！”
又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在沈默不远处响起！
一个穿着破损白色防护服、戴着碎裂呼吸面罩的身影，挣扎着从潭水中站了起来，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污水。
是苏白！那个在“茧房”里负责监测他的女研究员！她显然也是从某个破损的通道坠入这里的！
她抹开脸上的水，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当她的目光触及那座被暗红光芒笼罩、仿佛活过来的恐怖玉骸，以及玉骸核心那两点冰冷的“瞳孔”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距离她不远、漂浮在潭水中、生死不知的沈默身上，以及…沈默那只玉化至手肘、依旧残留着暗红光泽的恐怖左臂。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任何犹豫，她如同受惊的兔子，手脚并用地朝着远离沈默和玉骸的方向，朝着潭水边缘一处堆满嶙峋碎石的浅滩——亡命爬去！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剧烈动作时，一个银灰色的、造型奇特的注射器，从她破损防护服的口袋里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在她爬行路径旁边的碎石缝隙中。注射器内，残留着一点点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银灰色液体——正是之前用来抑制沈默玉化的“凝滞素”！
注射器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碎石间，微弱的光芒在幽绿的溶洞中，如同一点不起眼的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