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沉默是最长的回音

他曾用尽手段将她困在身边，也曾让她在绝望中挣扎喘息。

可此刻，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连呼吸都放轻了，怕惊扰了这久违的重逢。

“我不是来求你回来的。”裴明远缓缓走近，声音低沉却坚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在。”

苏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夜风拂过，吹乱了他的发梢，也掀起了她衣角。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十年光阴。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弹《囚光》吗？”他忽然开口，“不是因为它最难，而是因为——”

“它是你母亲教你的最后一首曲子。”苏念接话，语气平静。

裴明远一震，

“你怎么……？”

“阿杰告诉我，你最近一直在重写它。”苏念垂眸一笑，“他说，你想让我听见的不只是旋律，还有你的心跳。”

裴明远沉默了几秒，忽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以为，只要我把这首曲子弹到极致，就能弥补当年的误会，让你原谅我。可是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赎罪不是演奏得多完美，而是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尊重你的选择。”

他抬头直视她的眼睛，目光坚定如初。

“苏念，我不再要求你回到我身边。但我希望你知道，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在你看得见的地方，陪你走完这一段路。”

夜色渐深，星光点点。

小雨在一旁眨巴着眼睛，伸手拉了拉苏念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

“哥哥，要抱抱。”

裴明远一愣，低头看去，小姑娘正伸出双手朝他扑来。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蹲下身，将孩子轻轻抱住。

那一刻，苏念的心猛地一颤。

她想起很久以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年幼的裴明远也是这样，轻轻地对她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只是当时的她，不敢相信。

而现在，她终于敢试着去信了。

“你真的……不打算再把我关起来了吗？”她轻声问。

裴明远笑了，眼角眉梢皆是温柔。

“你从来就不该被关起来。你是自由的鸟，我只是……太晚才学会如何爱你。”

风起，琴盒打开，月光落在琴键上，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微光。

下一刻，裴明远缓缓按下第一个音符。

是《囚光》，但这次，旋律温柔至极，像是道歉，更像是告白。

苏念站在原地，听完了整首曲子。

曲终时，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裴明远抬起头，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真正的光。

那是一种被救赎的光。

也是，爱的余音。

裴明远独自坐在录音室里，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屋内只有那盏老旧的台灯亮着，灯光映照在他苍白的脸庞上，像是某种无声的拷问。

他手中握着母亲遗留下来的日记本，纸页已经泛黄，边角微微卷起，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记忆。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那一行字：

＞ “如果你能原谅别人，那么也请别忘了原谅自己。”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砸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他猛地合上日记本，双手掩住脸，压抑多年的哭声终于撕裂寂静，在这间空荡的录音室里回响。

他想起那个雨夜，车窗外模糊的世界，母亲温柔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明远，闭上眼睛，妈妈带你回家。”

然后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声，还有血的味道。

那时的他才九岁，被救出来时只记得一张模糊的脸——苏念站在路边，浑身湿透，眼神惊恐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说她是“肇事者”，是她横穿马路导致车祸发生。

没人愿意听他说一句：“她只是个孩子。”

于是他恨她，用尽一切方式把她困在身边，想让她赎罪，也想让自己释怀。

可今晚，当她抱着小雨说出那句“我是你的妈妈”时，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

原来真正的救赎，不是惩罚，而是宽恕。

而他，从未真正放过自己。

与此同时，苏念抱着熟睡的小雨走下舞台。

镁光灯的热度尚未散去，观众席上的欢呼仍如潮水般涌动。

她低头看着怀里安静的孩子，心头一阵柔软。

她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女孩了。

她是一个母亲。

福利院门口，院长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她回来，递来一份文件，语气轻柔却坚定：“这是监护权转移申请书。小雨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我们评估后认为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苏念怔住了，指尖微微颤抖。

她接过文件，目光落在封面上，“监护人：苏念”几个字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