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宝子 作品

第194章 土坟惊现醉汉(第2页)

    他扶着腰间未愈的剑伤,看施丽娅举着从老乡那借的海鸥相机,追着赵婉儿往山坳里跑——赵婉儿辫梢的红头绳被风吹得飘起来,像朵跳动的火苗。

    "慢着点!"钱一多提着竹篮晃悠,里面装着余三乐媳妇硬塞的野山椒和熟鸡蛋,"这山路刚化了雪,泥滑!"他话音未落,施丽娅的胶鞋就打滑,整个人扑进赵婉儿怀里,两人笑作一团,惊得林子里的斑鸠扑棱棱飞起来。

    李宝站在山道转弯处,望着她们的背影摇头。

    山桃花正开得疯,粉白的花瓣落在他肩头,倒把胸前那片暗红的剑伤衬得像朵褪色的花。"你们俩再闹,等会该找不着回镇的路了!"他提高声音喊,施丽娅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发梢沾着的桃花瓣簌簌往下掉。

    赵婉儿突然停住脚步。

    她举着相机的手悬在半空,镜头对准前方半人高的土坡。"丽娅,你看..."她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柳絮。

    施丽娅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笑意慢慢从脸上褪下去——土坡上荒草萋萋,中间隆起个低矮的土包,分明是座无碑的老坟。

    而坟顶的枯草间,横卧着个穿灰布衫的身影,双臂交叠垫在脑后,腿上搭着件泛黑的棉袄,竟像在晒太阳打盹。

    "那...那是谁?"施丽娅攥紧相机背带,指节泛白。

    李宝和钱一多快步走过来,李宝盯着那身影的轮廓:灰布衫下摆沾着泥点,脚边歪倒着个褐色酒壶,酒气顺着风飘过来,混着坟头潮湿的土腥。"许是哪个醉汉。"他伸手按住钱一多要往前冲的胳膊,"先别急,看看是不是晕过去了。"

    钱一多梗着脖子往前凑,鞋底碾过一片枯蕨,"咔"的脆响惊得坟上的人动了动。

    灰布衫的肩头颤了颤,醉汉翻了个身,露出半张胡子拉碴的脸,嘴角还挂着酒渍。

    施丽娅的相机"咔嗒"一声,拍下了这幕——醉汉的眼皮浮肿,眼白上布满血丝,像块裂了缝的玻璃。

    "嘿!"钱一多踹了踹坟边的石头,碎石子"骨碌碌"滚到醉汉脚边,"大白天睡坟头,不怕招脏东西?"醉汉没动静,钱一多蹲下去推他的肩膀,手指刚碰到灰布衫,醉汉突然"嗷"地尖叫起来!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弹起来足有半尺高,棉袄"啪嗒"掉在坟头,露出怀里还剩小半瓶的二锅头。

    众人被这一嗓子惊得后退半步。

    醉汉瞪圆了眼,目光扫过李宝的剑伤、施丽娅的相机、赵婉儿的红头绳,最后落在自己脚边的土坟上。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突然踉跄着往后退,后腰撞在身后的老桃树上,震得花瓣扑簌簌落了他满头。"鬼...鬼坟!"他口齿不清地喊,酒气喷得人睁不开眼,"我就说...就说不该抄近道...那红棉袄的小丫头...她拽我裤脚..."

    李宝皱眉上前,按住他颤抖的胳膊:"什么红棉袄小丫头?

    你是不是喝多了?"醉汉像被烫到似的甩开他的手,指甲在李宝手背抓出几道红痕。"不是喝多!"他指着坟头,指尖抖得像风中的芦苇,"方才...方才我看见个小女娃,红棉袄,扎红绳...站在坟前冲我笑!"他突然蹲下去,用灰布衫蒙住头,肩膀筛糠似的抖,"我没碰她的糖瓜...真没碰...求你们...求你们送我下山..."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桃花瓣扑进众人领口。

    赵婉儿的红头绳被吹得缠在手腕上,她盯着醉汉蒙头的灰布衫,后颈泛起凉意——那颜色,和余三乐家巧巧躺过的门板上的红棉袄,像极了。

    钱一多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弯腰捡起地上的酒壶:"得,这醉汉八成是撞邪了。"他晃了晃酒壶,酒液在壶里晃出细碎的光,"要不咱送他去镇里卫生院?"醉汉听见"下山"二字,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泪和酒渍混在一起,把胡子粘成一绺一绺的:"送我...送我去土地庙!

    找...找穿道袍的先生!"

    李宝和钱一多对视一眼。

    穿道袍的先生?

    张远山前几日回了终南山,要半月后才回来。

    他刚要开口,赵婉儿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山坳那头的桃林里,有道灰影闪过——像极了张远山常穿的道袍下摆。

    可等他揉了揉眼再看,只余下满树桃花在风里摇晃。

    "走!"李宝咬了咬牙,搀起醉汉的胳膊,"先送你下山,再找先生。"醉汉却像被点了穴似的,盯着桃林方向直勾勾地看。

    他的灰布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腰处染着泥的红绳——和巧巧发顶那根,纹路分毫不差。

    山桃花仍在落,落进坟头的枯草里,落进醉汉颤抖的指缝间。

    远处传来斑鸠的叫声,尾音拖得老长,像谁在呜咽。

    钱一多提着竹篮走在最后,余光瞥见那座土坟的荒草里,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凑近一瞧,是块糖瓜的碎渣,沾着泥,在阳光下泛着暗黄的光。

    而此刻山的另一头,张远山正捏着罗盘站在松树下。

    罗盘指针突然疯狂转动,他抬头望向东南方,那里的山雾里,隐约传来男人的哭嚎:"红棉袄...红绳...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