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扶摇九万里 作品

第869章 献女称臣 教附西凉

话音未落,李儒已抚掌大笑,鎏金酒盏晃出细碎的光:“天师果然通透!”他倾身向前,袖中玉珏擦着张鲁袖口掠过,“凉王后宫虽有姬妾,却独缺能承‘圣女命格’之人。令爱若入王府,他日...”他意味深长地顿住,目光扫过张鲁骤然发亮的眼睛,“岂止是一席之地?”

张鲁只觉喉头发紧,案上符篆在风中簌簌作响。他想起密室里那幅谶纬图,想起女儿布道时信徒们虔诚的叩首,更想起李儒描绘的铁骑与教义交织的蓝图。指尖攥紧又松开,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既蒙先生垂青,张某...自当从命。”

夜露渐重,天师府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与厅内烛火的“噼啪”声交织。张鲁望着李儒,喉结动了动,声音里仍带着几分涩意:“先生虽将前路说得通透,可凉王若...”

“天师!”李儒突然重重一拍张鲁肩膀,鎏金酒盏里的残酒溅在玄色道袍上,晕开深色痕迹,“我既敢应下这桩事,便有十成把握。”他眼中笑意渐浓,指腹摩挲着腰间玉珏,“待凉王霸业成时,五斗米教便是国教,天师之名当与日月同辉。”

张鲁身子微颤,下意识去摸袖中符篆。李儒见状,又凑近几分:“符宝小姐在西凉时,曾以教义安抚流民,那些蓬头垢面的百姓,听她讲经后竟能重燃生志。”他忽然压低声音,“你可知当时马超帐下的铁骑,是如何看着她?”

廊外更鼓传来,惊起檐下宿鸟。张鲁望着李儒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的脸,想起女儿离家传教时的模样。那时他只当李儒拿女儿要挟自己,却不想今日成了立身之本。

“先生,”他声音发沉,指尖攥紧平安结,“若凉王当真...”

“岂止是‘当真’?”李儒猛地抓起案上符纸,烛火将“五斗米”三字映得通红,“他日这符上的字,便要改成‘天师教’!天下九州,凡凉王铁骑所至,必有天师教开坛布道!”他忽然松开手,符纸飘落在张鲁脚边,“而符宝小姐...”

话音未落,张鲁已撩袍跪倒,额头触地时带起细微尘土:“张某愿率汉中军民,永为凉王羽翼!”李儒慌忙俯身相扶,锦袍下摆扫过张鲁灰白的鬓角:“使不得!日后你可是国丈,该受天下人跪拜。”

两人起身时,烛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张鲁望着李儒眼中灼灼的光,忽觉后背发凉——原来这“乱国毒士”早在符宝西行时,便已在乱世棋局中布下这枚重子。

“先生何以笃定教义能收天下民心?”他嗓音沙哑。

李儒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良久才开口:“那日在西凉城郊,我见符宝小姐为流民分粥,竟有人跪地叩首,称她是‘活菩萨’。”他转头看向张鲁,目光如刀,“当百姓连活下去的盼头都没有时,教义便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张鲁心头剧震,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教诲:“五斗米教,当以救苍生为念。”此刻烛火摇曳,李儒的影子在墙上化作巨兽,他却觉得,这或许真是教门兴盛的契机。

“先生,”他拱手一礼,指节发白,“明日便修书西凉,将符宝的生辰八字送去。”

李儒抚掌大笑,笑声惊得檐下铜铃乱响:“好!待凉王纳了聘,这‘圣女临凡’的谶语,便要应在长安皇宫里了!”

张鲁捏着袖中符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先生,若凉王得天下,五斗米教掌民心之重,他当真能容?昔年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朝廷方得安稳。他日若凉王重儒轻道...”

“天师糊涂!”李儒突然抚掌大笑,震得案上青铜灯盏嗡嗡作响,“我方才说起象雄王国,你竟还未参透?”他倾身向前,烛火将眼底精光映得雪亮,“那象雄以苯教治国,等级森严如商周。可天下皆知,五斗米教以‘人无贵贱’立教,若将教义传至西域,解救万千奴隶...”

张鲁猛地抬头,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他忽然想起李儒此前描绘的图景:西凉铁骑踏破象雄王庭,五斗米教众开坛布道,奴隶们捧着粟米高呼“天师圣明”。

“中原之地儒风鼎盛,的确容不得异道。”李儒指尖划过案上地图,玉珏在羊皮卷上划出沙沙声响,“可西域诸邦呢?西羌、氐人、象雄...他们饱受贵族欺压,正需天师教的‘平等’教义。届时凉王治中原,天师掌西域,岂不比困在儒术牢笼里痛快?”

张鲁的符篆“啪嗒”掉在地上,他望着李儒嘴角扬起的弧度,忽觉后背渗出冷汗——这毒士竟连教门退路都算计得滴水不漏。若真如他所言,五斗米教既能避开中原儒教的锋芒,又能在西域开疆拓土,甚至将教义传遍丝路。

“先生是说...”他声音发颤,“让五斗米教另辟天地?”

“非是‘另辟’,而是‘再造’!”李儒抓起案上符纸,就着烛火点燃,灰烬在夜风中盘旋,“待凉王平定中原,天师便以西凉为根基,将教义传至昆仑以西。那时天下人皆知:儒术治内,道统安外,五斗米教...”他凑近张鲁耳畔,温热的气息里带着酒意,“便是与皇权并立的‘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