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2 章 你回不去青阳了……(第2页)
如今想要通过浮屠塔解除不战誓约,必须要有周国王室血脉的活血进行滴血仪式。
偏偏周王室被异火团灭,现下掌握着周国王室血脉下落的,是燕太子。
“让跟着他们的影卫小心些。”顾乾吩咐道。
“周国血脉查出来是谁了吗?”盛暃转而问顾乾。
顾乾摇摇头。
“还没有头绪,跟他接触过的人都查过了,不是。”
“你们以前不是关系不错吗,不如你亲自去找他问问。”顾乾提议。
盛暃没答,垂眸看桌上的听风尺。钟离雀将听风尺收起来,准备离开。
“给我。”盛暃却朝她伸出手。
钟离雀不解地抬头望去。
盛暃说:“既然对方能操控听风尺知道我们的行踪,那就不要再用听风尺联系,再将听风尺都送去通信院查一查。”
“只查我的吗?”钟离雀问。
“不止。”盛暃拿走她手里的听风尺。
钟离雀没有阻止。
盛暃将听风尺交给顾乾,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顾乾就明白他的意思。
钟离雀的听风尺被送往通信院,将里面的传文全部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异常。
顾乾跟盛暃说,钟离雀与家中报平安的传文里,没说过他一句坏话。
“我不是让你查这个。”盛暃无语。
“那就没有值得深究的事了。”顾乾说。
“我听说当初是楚锦非要查钟离雀的听风尺,才有了后来那些事。楚锦怀疑钟离雀的听风尺里有某种证据,和通信院操纵听风尺有关。”盛暃低声说道。
两人站在通信院外的大门角落,再往外是守着通信院的百虫司的人。
钟离雀则在马车上等着,没有过来。
“你怀疑钟离雀跟岁岁私下通过听风尺联系?”顾乾问。
“她们以前关系不错。”盛暃道。
顾乾点点头,有点印象:“可那是小时候,后来素夫人插手,岁岁就跟钟离雀断了来往。”
“那段时间你我都不在帝都,哪里知道其中真相?”盛暃眯着眼,深思道,“何况我二哥又很乐意从中帮两人牵线。”
“那也只能说是有嫌疑。”顾乾说,“现在听风尺里没有查到有用的东西,也就没有证据。”
说完又想了想,猜测道:“难道你这次走这一趟,还有别的目的?”
和钟离雀有关,或者说是与钟离家有关。
盛暃没有回答。
有人过来找顾乾,他暂时走开,一会后回来说:“李金霜被关在刑水司,如果岁岁已经到帝都了,说不定会去找她。”
“这是出入刑水司的通关令牌。”顾乾将令牌递给盛暃。
盛暃伸手接过。
“你先回去等消息,陛下那边叫我,我得过去一趟。”顾乾又道。
盛暃带着钟离雀出宫。
钟离雀问:“听风尺里的内容还没查完吗?我发的传文并不多。”
闭目养神的盛暃睁开眼朝她望去。
钟离雀挑着车帘看外面,没有回头。
她看出盛暃这次是借口查她的听风尺。
盛暃被钟离雀挑明,也不见尴尬,反而直接道:“不如你自己说有什么问题,也省得我找人查。”
钟离雀对盛暃的不要脸表示震撼:“三少爷,你以什么身份和目的知道这些?”
盛暃脸上挂着阴冷的假笑,盯着钟离雀的所有表情:“你没用听风尺和南宫岁联系过?”
“没有。”钟离雀很惊讶他会这么问。
“楚锦之前为什么非要查你的听风尺?”盛暃又问。
“有这回事吗?”钟离雀说,“我以为她只是单纯的针对钟离家,为了跟她的父亲邀功证明自己。”
“或许你说得也没错,但事实是你与还在太乙的南宫岁私下用听风尺联系,互相传递消息被楚锦发现,这才对你出手,想要拿到你的听风尺找到证据。”
“南宫岁在太乙拥有操控听风尺的力量,跟今日出现的神秘传文十分相似,甚至很可能就是她在幕后搞鬼,为了和南宫家的作对。”
盛暃将猜测当事实一样说出。
“你从未和南宫岁断交,你们只是在人们面前装作不熟,私下互有来往。南宫岁去了太乙,你就通过听风尺告诉她帝都发生的事,而南宫岁则告诉你修炼之法。”
钟离雀听他说这些话,满脸写着“荒唐”两个字。
“我从前以为三少爷是个无趣的人,没想到你似乎有癔症,三少爷脑子里的世界我实在是无法想象。”钟离雀说。
“我不知道你们九流术的世界怎么解释,但听风尺如何使用我却是知道的,当时六国的通信院并未互连,更别提在远洋那边的太乙,她要如何通过听风尺跟我联系?”
“三少爷,恕我无法想象,南宫岁是怎么做到千千万万通信院术士,和诸多圣者都没能完成的事情。”
盛暃并没有反驳,只道:“你承认与南宫岁的情谊了?”
“曾经有过。”钟离雀拧着眉头,眼中露出明显的不悦,“王府忌惮与将军府的关系,约束了她,就算有二哥从中游说,三少爷凭什么认为我会拿将军府的安危来赌这段情谊?”
“你不敢么?”盛暃嗤笑,“我看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的。”
钟离雀抿唇,她看起来文静,说的话却坚毅:“为了将军府,我确实可以如你所说。”
“提起南宫岁,你似乎有很多话能说。”盛暃探究道。
钟离雀却道:“这是我和三少爷唯一能说的话题。”
马车内的两人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剑拔弩张,在短暂的安静后,钟离雀一句话再次点爆气氛:
“这次出行,是陛下还是王爷的命令,要你嫁祸我偷学九流术的证据?”
盛暃目光陡然变得锋利:“短短时间,你就突患失心疯开始胡言乱语了?”
“献计的是王爷,下命令的是陛下,”钟离雀直视着他的双眼说出答案,“我的父兄都在燕国六州,青龙军在被六州部落消耗,解除不战誓约后,压境不破的术士会成为陛下新的助力,不必再畏惧我父亲,而抓我的把柄,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钟离家。”
“你想的倒是不少,可你若是完全干净的,我又怎么会抓住钟离家的把柄?”盛暃见她说开了,也不再遮掩。
“秦尊者当真没有教过你任何九流术?南宫岁当真没有为你提供任何帮助?”
“你敢以将军府所有人的性命担保发誓?”
钟离雀说:“我不必跟你做任何承诺。”
“你心虚。”盛暃却笑了,“那些诡辩的词,等着我带你回青阳见陛下的时候再说吧。”
“三少爷,”钟离雀也笑了,“你回不去青阳了。”
“怎么,你想在这里杀了我?”盛暃不以为意,看着钟离雀的眼神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钟离雀轻轻摇头。
她不再与盛暃言语,侧身看向车窗闭目,一帘之隔的外面雨丝不断,马车离开宫墙,再次路过跪倒在外的人们。
虞岁撑着伞站在远处围观的群众中,她的视线越过人们,看着马车从前方离去。
王军陆陆续续出来维持秩序,将想要上前看热闹的群众赶走,对他们拿着听风尺叫喊的行为予以警告。
如今满城都收到了有关贺氏与南靖王室的神秘传文,引发不少谣言和猜想。
南靖现在的刑水司司主,就是传文中提到的纪谷顺。
虞岁没有过多停留,她披上黑风袍消失在人群中,去了较为隐秘的地方朝宫墙靠近。
四方通天大阵。
这是南靖六代圣者留下的宝物。
民间甚至有着“拥有四方通天大阵的钥匙,就拥有了皇位”这一说法。
四方通天大阵覆盖整个王宫,天地间的五行之气,都需要法阵主人的同意才能进入。
出入王宫的人,也都需要获得主人的同意,否则就算是圣者来了,也无法踏入此地。
沈天雪走前告诉虞岁:“这四方通天大阵覆盖的能力,就和太乙地核之力一样。当初贺心思是必死的,但他只要在这四方通天大阵内,就能延续生命。”
“从那之后,贺心思再也没有出过王宫一步。”
“有一次他放我和阿青进去,我们在里面都感受到了和地核之力相似的力量,但只有那一次。”
“你想知道更多,就自己找办法去见他吧。你要是能引贺心思出来也可以。”
虞岁抬头望向高高的宫墙,伸手轻抚冰冷的墙面。墙面有过补新的痕迹,听说是用水舟给的圣石将王宫各处全都补修过。
四方通天大阵,记载中,它集合了道家、阴阳家、名家和法家的圣者进行补充和修改,拥有操控五行之气的力量,也有着最强的防御结界。
虞岁用天目观看四方通天大阵,初步分析它的字符咒文,拆解中,感受到了第一次看见数山时的惊艳。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都变成了金色的字符咒文。
堆砌的宫墙,铺路的地砖,栽种的树木,喂养的池鱼,雄伟的宫殿——它们被拆解成一组又一组字符,排列在虞岁的世界之中。
四方通天大阵内,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一切都可被拆解。
哪怕是站在城墙上的王军。
就像是一座虚假的、可被拆解、操控的世界。
虞岁对此感到惊讶。
她用针对数山的方式去试探法阵,却没想到法阵内的一切都可以被拆解。
毫无疑问,这是五行具象。
可整个王宫都是用五行之气具象出来的吗?
如果具象它们的五行之气消失,那王宫就会瞬间变成一片什么也没有的荒地吗?
别的都能解释,可站在宫墙上的王军怎么也能被拆解?
是我天目进化了,还是说贺心思在拿灵傀当王军?
眼前的四方通天大阵引起了虞岁的兴趣。
她使用天目继续窥探拆解。
坐在窗前的男人披着深青色的雪貂大衣,窗外栽种的玉兰雪白一片,布局清雅幽静。
贺心思提笔书写,深色的墨滴入白纸上的瞬间,他忽地抬头往外望去,苍白的脸庞犹如外面的白玉兰。
这具瘦弱残破的身躯,却载着一双锐利无比的眼。
虞岁察觉到一组字符咒文突然出现靠近,当即离去。在贺心思的视线到达西南宫墙巡视一圈后,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陛下。”
门外传来宫女通报的声音:“刑水司司主到了。”
贺心思将手中画笔搁置,回身时,方才犹如蓄势待发的猛兽气势全收,脸上挂着温和谦让的笑容,目光慈爱悲悯:“进来吧。”
“陛下!”纪谷顺刚走到案台旁就跪下,神色看起来焦急又惶恐,“听风尺传文臣定会查明真相给陛下一个交代!”
“不急,先放一放。”贺心思摆摆手,“让孤先给其他人一个交代,再查明真相。”
“陛下!”纪谷顺神色绝望。
贺心思只笑了笑,纪谷顺却感到一股威压降临,令他无法动弹。
“求陛下——”纪谷顺话音未落,就被持刀的宫女从身后割头,血溅当场。
坐在屏风后的荀之雅目睹这一幕,悄悄握紧了衣下的五指。
“之雅,”贺心思偏过头咳嗽两声。
持刀的宫女鱼缘面无表情地收起弯刀,转身端起药碗朝贺心思走去。
荀之雅应声走出来:“父皇。”
贺心思接过药碗双手捧着,望向站在台阶下的女子说:“今日起,你就是刑水司司主。”
荀之雅眼中露出惊愕之色。
“你不愿意吗?”
荀之雅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俯首:“儿臣愿意。”
“你也长大了,不必什么事都需要别人替你做主,该你做决定的时候到了。”
“刑水司现在应该很忙,你去吧。”贺心思转过身去,捧碗喝药。
荀之雅屏息退去,一直到离开玉兰殿才回过神来开始呼吸。她的大脑里闪过纪谷顺死去的瞬间,指甲陷入肉里,强迫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害怕。
她很怕贺心思。
那是一个可以对你温柔爱护,也可以对你残酷至极的男人。
荀之雅回想父皇方才那番话,是要她解决李金霜,还是要查清楚通信院的神秘传文?
还是说……父皇在提醒她,不该让顾乾过多插手。
荀之雅脑子晕乎乎的,似乎有些缺氧,不得不强迫自己停下思考。她看见鱼缘一行人带着纪谷顺的尸体出来,眼皮一跳。
她明明记得纪谷顺是父皇的亲信,是帮助父皇巩固威望的一把刀。
可是却……
“这是要把他送去哪里?”荀之雅开口问道。
带回纪府还是带去刑水司?
鱼缘停在她身前行礼:“按照陛下的命令,将罪臣纪谷顺尸首悬挂宫墙三日。”
在宫门外拿着听风尺闹事的人们,看见纪谷顺的尸首悬挂在高墙上,血水顺着雨水流落在他们脚边,群情激昂的气氛霎时变得安静下来。
这些人要么曾经进过刑水司,要么自己的亲朋好友还被关在刑水司,借着传文中的“谣言”来闹事,却没想到贺心思直接就把纪谷顺给杀了辟谣。
他竟一点都不在乎那些跟随自己的人吗?
荀之雅站在高墙上,望着纪谷顺的头颅,几次深呼吸压下心头的恶心感。
“殿下,请。”鱼缘给她指路,带她前往刑水司。
荀之雅看了眼鱼缘,这人不仅是贺心思身边的大宫女,也是百虫司的副司主。
“李将军一事,陛下希望殿下尽快处理。”鱼缘的声线平稳,听不出半点深意,“陛下还要殿下叫刑水司维持宫内宫外的秩序,还宫门一个清静。”
宫门打开,荀之雅看见跪在外面替李金霜求情的田佑平等人。
鱼缘双手摊开,向荀之雅奉上刑水司司主的执掌玉牌。
荀之雅有些犹豫,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还没想好。
要怎么处理?
将田佑平等人全关进刑水司。
可如果她这么做,那就得罪了田家等人。
荀之雅回来前,李金霜是贺心思身边的大红人,几乎接管了帝都一半的兵力。
谁都看得出来贺心思对李金霜的器重,趁机巴结李金霜的人很多,李金霜却并未表现出与谁家交好的意思。
除去在太乙的私仇,荀之雅还怕李金霜不愿跟随自己,那么她得不到就毁掉。
心中有明确的目标,却又惶恐害怕行动。
荀之雅本以为她揭发在太乙发生的事情后,贺心思会直接动手处置李金霜。
他连纪谷顺都直接杀了。
为何非要留下李金霜让她来处理?
是父皇不想杀了李金霜吗?
还是说父皇想看看她是否有胜任刑水司司主的能力?
这又是一道考核吗?
荀之雅止不住地去猜测贺心思的想法,皙白的肌肤有了湿润的汗意,她仍旧绷着脸,冷若冰霜,以此来掩盖内心的茫然和犹豫。
“殿下。
鱼缘低声催促。
荀之雅犹豫后,没有选择去面见田佑平谈谈,而是拿起玉牌说:“将他们押入刑水司。
刑水司卫们将拿着听风尺闹事的人们抓走,混乱之中,也将田佑平等人以同样的名义带走了。
鱼缘将玉牌交给荀之雅后离开,去往东南边巡视许久,不见异常后才回去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