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 作品

457.羲皇秘境(三十八):令主讨债,艰难之战......

素鬼睛明术,其实不适合在没有同伴的时候施展,因为草木视野一旦打开,就意味着自我对周围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这种时候,本体是空门大开的。

只要有人卡在这个点偷袭,那施法者,会面临相当危险的境地。

傅长宁重新关闭术法时,低头,抹去了裙摆沾上的泥屑。

还好,这个跟上来的人,没有那么高明。

但此人实力无疑是远在她之上的,不然神识不可能毫无察觉,且素鬼睛明术也没法探查出是谁,甚至男女都分不清,可见有相当高明的伪装。

筑基后期?筑基圆满?

傅长宁心中不断猜测着,脚步并没有随之停下,从她的感知里,方圆几里毫无一人,风吹草动时,只有她一个人行迹匆匆从上掠过。

可此刻,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悄无声息地盯着她。

这种感觉,让手指微微战栗。

她目前对战过的修为最高者是慈空,但慈空当时衰弱老朽至极,修为溃散,她却有玉皇观令辅助。

脱离这些呢,傅长宁清楚,自己比一些散修中的筑基后期要强,趁其不备,甚至可以强杀。

但再往上,哪怕只是法宝和修为底蕴稍微好些的筑基后期,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七寸青还扎根在天河战场,朱厌觊觎青龙之心那回受了重伤,这会儿在养伤沉睡。

傅长宁脑海里将目前能用的都盘算了一遍,盘算的同时,那颗心也渐渐定了起来。

眼见前方是一片树林,她停下了身法运转,走入其中。

约莫过了几十息,似有一阵风吹起,带上落叶,飘飘晃晃,也一并进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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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宁在林中发现了一种黄棕色的形似灵芝的灵物,她半蹲下来,手上微微用力,确保底下根部没有损坏地一并拔出来,而后拍拍灰,用药纽装好。

再起身,向远处另外一朵明显与周围不同,灵光四溅的红色花朵走去。

这样的灵物在这林中有很多,许是秘境北面少有人来的缘故,这里物种相当繁茂,她成了第一个踏足和尝鲜者。

这种不紧不慢的姿态,让身后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双充满风霜的眼睛,静静窥视了这一幕半个时辰,见原先火急火燎一路狂奔的人,依旧如此慢吞吞的,她终于走了出来。

声音很是沙哑。

“你发现我了。”

傅长宁回身,看似放松的姿态下,是极为紧绷、随时做好回击准备的肢体,那份蓄势待发,在看清来人的面貌时,化作些微的惊讶。

“荆前辈。”

此人她见过,先前在冰洞,她和另外两个修士一起,论起来还算是除欢凝和除凤衔那边的,一起围堵讨伐过范家女子和周道友。

后来在玉皇观也瞧见过一回,她同样被困在那大乱斗的院子当中。

修为在筑基圆满,但实力比之除欢凝,和魏佶、田子君,慈空那档,要逊色一些。

“不知荆前辈,一路跟过来,是有什么要事,或者有什么话要同晚辈交代。”

当时除欢凝为她介绍,她同这些人一一见礼,此刻傅长宁便也笑着,当真把她当熟人了似的。

荆烟的眼珠子极大,极黑,她年龄其实并不大,看着只是青年女子,但眼神和周身的暮气,总让人觉得她已至中年,此刻直勾勾地看着人,发丝垂散,更有种鬼怪之感。

她胸前裹着一块布,里边缠着东西,这物初见时似乎是放在背后,不知何时挪到身前来了,此刻被她拆解下来,是两块长约一尺三的木牌,上边有轻微的裂痕,荆烟有些珍惜地擦了擦,“我想请你,见见这个。”

傅长宁认出了这是两块牌位,她心中念头在飞速翻转,面上已经看过去两块牌位的名字。

“荆氏,师兄长文之墓”。

“荆氏,师姐长怡之墓”。

“请荆前辈节哀。”

少女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重,不复先前清脆笑盈盈的样子,但荆烟抬头,她面上依旧是和之前差不多的表情,只是不笑了,除此之外,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不见任何悲伤。

可是,为什么不悲伤呢?

荆烟声音里有些疑惑:“你不认识他们吗?”

傅长宁摇头。

“他们是荆长文和荆长怡呀,天风城最厉害的双子星,既是师兄妹,也是夫妻,一起筑基,一起行走天下,惊艳整个北九都的天才。”

北九都,这个傅长宁知道,南洲共有三十六都,其中东西南北,各九都,如寒水峡她曾经待过的清河城,便是东九都之一。

但她依旧只是摇头。

荆烟自顾自说着话,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亦或是癔症里,反复地说。

“他们是荆长文和荆长怡呀。”

“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她诉说了一堆这对师兄妹的天才事迹,又讲起师兄妹人有多好,师父闭关突破失败,羽化而去,于是代师收徒,将师妹如珠如宝般,当女儿一般养大,从无私心。

便连这世上最珍贵秘境的名额,也为她夺了一份来。偏偏就是因为这一次,暴露了身怀名额的事实,被人追杀,双双惨死,夺去令牌。

她近乎涕泪交加地讲述着这些动情的过往,一抬头,面前的少女,脸上似乎依旧无动于衷。

于是荆烟内心升起一阵愤怒来。

“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你知道这令牌他们多辛辛苦苦,才得来的吗?你知道你身上的令牌,其实本来应该是我师姐的吗?”

“你给我跪下!”

一声厉喝,伴随着某种哪怕寻常筑基中期,也绝对难以反抗的力道,朝傅长宁的脊背和双腿压来。

但傅长宁依旧没有动,只是后退了几步,声音平静,却如惊雷砸在她心中。

“我知道。”

“你知道?”荆烟本来想说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待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那股悲痛与愤懑,不敢置信的血液忽而直冲脑顶。

“你知道,你居然无动于衷!你知道,你还这副态度!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头,朝我师姐认错!”

她伸手去抓,原以为应该体质一般的法修,那一刻,肩膀却如同铁石般坚不可摧。

接着,反手将她击开。

两人各倒退数步。

“你也练过体术?”

一个也字,说明了太多。

傅长宁感受着肩膀方才那股仿佛要被捏碎的力道,不动声色转了转胳膊,“算是。”

“但前辈要求,恕难从命。”

从荆烟取出两块牌位,上边写着师兄某某,师妹某某起,傅长宁就已经猜到她是谁了。

除了除凤衔提过的两块令牌的原主,还能是谁?

只是见荆烟没有第一时间表露出要动手的意图,她便也在静观其变,如果能和平处理这场危机,无疑最好。

虽然她现在对此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前辈应当知道,那两位荆前辈并不是我杀的,令牌也不是我抢的,这是我交换来的东西。”

“我自然知道。”荆烟拭去了眼角的泪,“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吗?”

傅长宁只当没听见她的话,“两位荆前辈的死,我也很遗憾,前辈可以提一些要求,合理范围内能做到的,我会尽力做到。磕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