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大唐双龙传(斐矩 上)
长安的秋肃杀而厚重,龙首原的风裹挟着未央宫的余威。
易华伟立于渭水之滨,目光穿透千里烟尘,投向东方那座曾见证他降临此界的古城——洛阳。
故都轮廓隐于苍茫,却在他心海清晰如昨。
《大唐双龙传》世界武学巅峰之秘,尽藏于《长生诀》、《天魔策》、《慈航剑典》三部无尚典籍。其终极目标,皆指向那玄之又玄的“破碎虚空”——勘破生死藩篱,超脱此方天地牢笼,或飞升高维世界,或踏入未知险途,总归需以命相搏,方得一线天机。
《长生诀》他已然习练,此诀神异,却与那“破碎”之道似无直接关联。它非是寻常导引内息的心法,更像是一把开启天地秘藏的先天道钥,一套直指世界本源、沟通、吸纳、炼化天地间最原始、最纯粹元气的“道标”!其效在于筑基通玄,而非破界之力。
《慈航剑典》他亦曾窥其精要,其第五重“死关”之境,最后一式“剑心通明”或可凝聚毕生修为,于一刹那间爆发出击穿虚空的恐怖伟力——然此乃“击碎”,是力量达到极致后对空间的短暂撕裂,是刚猛无俦的破坏,而非真正圆融无碍、自身超脱的“破碎”。
破绽既生,空间旋即弥合,非为永恒超脱之道。
因此,易华伟的目光,终是投向了那最后,也是最诡秘莫测的《天魔策》。
《天魔策》,魔门至高圣典,其精义迥异于前二者。它不讲中正平和,不修清净道心,而是直指人心最幽暗深邃的欲望本源,追求以极端之力证道超脱。策中所述,乃是“由道入魔,再由魔入道,破碎虚空”的无上法门。
其核心在于“天魔大法”,讲究以精神驾驭物质,以极情极欲点燃生命本源,将精神意志与肉身潜力挖掘、锤炼至超越凡俗的极致。修炼者需历经“斩俗缘”、“灭情性”、“凝魔种”、“成魔仙”等层层险关,于生死边缘、爱恨癫狂的极致体验中,捕捉那一点超越生死的“真灵”契机。
《天魔策》所追求的破碎虚空,并非如《慈航剑典》般以力破巧的“击碎”,而是当修炼者的精神、意志、力量臻至无法为现世所容纳的临界点时,引动天地法则共鸣,由内而外地“撑破”此界束缚,如同水满自溢,瓜熟蒂落。此乃“天魔解体,虚空自生”的至高境界,是真正意义上勘破生死、由“魔”蜕变为更高存在的超脱。其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魂飞魄散,然一旦功成,便是真正的破碎而去。
魔门一系列强大的武功心法和奇门异术都是衍生自《天魔策》。但因战乱、天灾等原因分别散佚,加上魔门解构成不同派别分支,使天魔策也随之分散,所以将《天魔策》重归于一,是易华伟现在的目标。
易华伟心念微动,体内骨骼筋肉发出极其细微的“噼啪”轻响,仿佛玉器在温水中舒展。覆盖在脸上、身上那些因天罚而留下的最后几道焦黑疤痕,如同枯叶般簌簌脱落,随风飘散。新生的肌肤,在秋日微凉的阳光下,焕发出一种温润无瑕、如同极品羊脂白玉般的光泽,细腻得看不见任何毛孔。
面如冠玉,已不足以形容其万一。那是一种超越凡俗的完美轮廓——眉如墨画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若玉山悬胆,唇线清晰而冷峻,下颌线条收束得恰到好处,勾勒出无可挑剔的俊美。然而,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浩瀚星海,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与秩序,流转着洞察万古的沧桑与漠然。百年帝王生涯沉淀下的威严,早已融入骨血,化作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气场,如同神祇行走人间,令人不敢直视,心生顶礼膜拜之意。
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伪装与伤痕,显露出本应属于九天之上的真容,在这纷乱的尘世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惊心动魄。
他未乘马,也未驭气,只凭双足,一步迈出,身形已在十丈之外。山川大地在他脚下飞速倒退,缩地成寸,不过寻常。
次日,洛阳城垣遥遥在望。
易华伟踏上这座横跨洛水的雄伟大桥。桥面宽阔,车马行人如织,喧嚣鼎沸。南来北往的商旅、穿着奇装异服的胡人、行色匆匆的官吏、衣衫褴褛的流民,交织成一幅混乱的众生相。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牲口味、脂粉香、还有洛水特有的湿润水汽。
桥下,浑浊的洛水滚滚东流,映照着两岸鳞次栉比的楼阁和远处皇城巍峨的轮廓。几只画舫在河心游弋,丝竹管弦之声隐约传来,夹杂着女子的娇笑,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局下,透着一股醉生梦死的奢靡。
穿过天津桥,便是天下闻名的丰都市集。这里更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店铺林立,旗帜招展。西域的香料、南海的珍珠、江南的丝绸、北地的毛皮,琳琅满目,堆积如山。
胡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各种听不懂的语言。空气中混合着烤胡饼的焦香、炖羊肉的膻气、劣质香水的甜腻以及人群汗液的酸腐。贩夫走卒的讨价还价,泼妇的当街叫骂,孩童的嬉笑追逐,构成一曲混乱而充满生机的市井交响。
易华伟行走其间,他那绝世容颜与迫人威仪,如同投入沸水中的一块寒冰,所过之处,人群竟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通路,喧嚣声浪仿佛在他身周被无形的屏障隔绝,无数道目光——惊艳的、敬畏的、好奇的、恐惧的——聚焦在他身上,却又在他视线扫过时慌忙避开,噤若寒蝉。
穿过繁华而混乱的市井,易华伟的脚步停在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官衙前。
朱漆大门,铜兽门环,门前两尊石狮虽显陈旧,却依旧威猛。门楣上高悬匾额,上书三个端方遒劲的大字——礼部衙。
这里是帝国礼乐典章的象征,本该是清贵之地,然而此刻,衙门口却排着长长的队伍,多是些穿着各色异域服饰的胡商、使者,焦急地等待着通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带着官僚特有腐朽气息的沉闷。衙役们板着脸孔,眼神却透着油滑与疲惫,对排队的人呼来喝去。
斐矩,或者说石之轩,便在这重重门禁之内。
易华伟并未排队,甚至没有看那些衙役一眼,径直走向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守门的衙役刚要呵斥,目光触及易华伟面容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呵斥声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惊恐的抽气。那绝世的容颜下,是比皇城宫禁更深不可测的威严!衙役双腿发软,竟不由自主地退开半步。
易华伟视若无睹,抬手,并未用力,只是轻轻一拂。
“嘎吱——”
沉重的朱漆大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沛然巨力推开,发出悠长而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洞开。
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青石铺就的庭院,两侧是低矮的回廊和办公的廨署。一些穿着青色或绿色官袍的小吏正捧着文书匆匆行走,门开的巨响让他们愕然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望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