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六丑 作品

第878章 笑傲江湖(晋商 上)

慈宁宫外,蝉鸣渐歇,夕阳的余辉洒在朱红的宫墙上,映出一片肃杀的金红。

易华伟负手而立,望着这座他极少踏足的宫殿。太后李氏虽非他生母,但作为先帝正宫,她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甚至能影响内阁决策。

而今天,他必须亲自来会会这位‘母后’。

“皇爷,太后娘娘正在礼佛,是否稍候再……”

慈宁宫掌事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

易华伟冷冷扫了他一眼,那太监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朕来见母后,还需等?”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话音未落,已大步踏入殿内,两侧宫女太监纷纷跪伏,无人敢拦。

……………

慈宁宫内,檀香缭绕,太后李氏端坐于软榻之上,手中捻动佛珠,神色淡然。

“皇帝今日怎么有空来哀家这儿了?”

她抬眼,目光平静,却暗藏锋芒。

易华伟微微一笑,拱手行礼:“儿臣忙于政务,疏于问安,今日特来向母后请罪。”

太后轻哼一声:“皇帝日理万机,哀家怎敢怪罪?只是听闻,皇帝近日要动晋商?”

——果然来了!

易华伟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母后消息灵通。晋商勾结边将,侵吞军饷,逃税百万,若不严惩,国法何在?”

太后手中佛珠一顿,缓缓道:“晋商经营百年,与朝廷互惠互利,贸然动手,恐怕边关不稳。”

“不稳?”

易华伟眼神渐冷:“母后是担心边关不稳,还是担心某些人的财路断了?”

太后脸色微变:“皇帝此言何意?”

易华伟负手踱步,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八大晋商中,范、王、靳三家,与母后族弟李崇义往来甚密,光是去年,就孝敬了李家白银三十万两。”

“你——!”

太后猛地站起身,佛珠啪地摔在地上:“皇帝这是在指责哀家?”

易华伟不为所动,只是微微抬眸:“母后多虑了,儿臣只是陈述事实。”

殿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太后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意:“皇帝,朝政之事,哀家本不该过问。但晋商之事牵涉甚广,若贸然动手,只怕朝野震动。

易华伟淡淡道:“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太后眯起眼:“皇帝莫非忘了,先帝在时,也曾想整顿商税,最终不了了之?”

“先帝是先帝,朕是朕。”

易华伟语气渐冷:“朕要做的事,无人能阻。”

太后冷笑:“皇帝好大的口气!莫非以为坐稳了龙椅,就能为所欲为?”

易华伟忽然笑了。

下一秒——

“砰!”

他身形一闪,瞬间逼近太后身前,一掌击出,整张紫檀木桌轰然碎裂,木屑飞溅!

太后骇然变色,踉跄后退,却被易华伟一把扶住手腕。

“母后小心,别摔着了。”

他语气温和,手上力道却如铁钳,让太后动弹不得。

殿内宫女太监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太后脸色苍白,死死盯着易华伟:“你……你竟敢在慈宁宫动手?!”

易华伟松开手,退后一步,淡淡道:“母后误会了,儿臣只是怕您跌倒。”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母后族弟李崇义在山西的田产、商铺,朕已命锦衣卫彻查。若查出问题……”

他微微一笑:“母后应该明白,朕的耐心有限。”

太后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不是那些需要仰仗她的宗室子弟。

他武功盖世,手段狠辣,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反应‘孝道’和‘礼法’!

沉默良久,太后终于缓缓坐下,声音沙哑:“皇帝想要什么?”

易华伟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很简单。”

“第一,晋商之事,母后不得干涉。”

“第二,李家吐出这些年吞下的不义之财,朕可以既往不咎。”

“第三——”

易华伟微微俯身,低声道:“母后日后安心礼佛,朝政之事,就不必过问了。”

太后瞳孔骤缩:“你要哀家彻底退出朝堂?”

易华伟直起身,淡淡道:“母后年纪大了,该享清福了。”

殿内死寂。

良久,太后终于闭上眼,长叹一声:“……好,哀家答应你。”

易华伟嘴角微扬:“母后英明。”

拱了拱手,易华伟转身走向殿外,在门口微微一顿:“对了,母后若想念族弟,朕可以安排李崇义……去南京养老。”

言罢,大步离去。

殿内,太后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走出慈宁宫,易华伟抬头望向渐暗的天色,眼中寒芒未散。

“皇爷,接下来……?”

身旁的王承恩低声问道。

易华伟冷冷一笑:“慈宁宫的人,全部换成我们的人。”

王承恩心领神会:“奴婢明白。”

易华伟迈步向前,夜风吹动他的龙袍,猎猎作响。

………………

山西太原,范家大宅。

青石铺就的甬道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而压抑的声响。高墙之内,灯笼的光晕被厚重的乌云割裂,在青砖灰瓦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正厅内,檀木八仙桌旁,范、王、靳、常四家家主围坐在一起。其余四家或因路途遥远,或因观望风向,未能到场。

厅中烛火摇曳,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在雕花屏风上,随着烛泪滴落,影子也随之扭曲晃动。

范永斗身着藏青色云锦长袍,端坐在主位上,手指反复摩挲着手中的密信。这位掌控着北方商贸网络的巨贾,此刻眉头紧锁,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众人。

“朝廷的旨意已经到了太原府。”

范永斗打破沉默,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要我们八家家主,三日内启程进京面圣。”

常威猛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盏中茶水溅出,满脸横肉随着动作抖动:“进京?进了京,还能活着回来?”

声音如闷雷般在厅内回响,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恐惧。

王登库眯起细长的眼睛,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这位身形瘦削的商人,穿着月白色绸衫,看似温文尔雅,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芒:“王阁老说,…若我们补缴历年税款,可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