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六丑 作品

第869章 笑傲江湖(昭武十诏)(第2页)

  易华伟眼角一抽,拿起朱笔,笔尖悬在“昭武”二字上方。笔尖落下,重重在“昭武”二字上圈定,笔锋力透纸背:“武非穷兵,昭彰天道,自今日始,改元昭武。”

  话音落下,广场上先是一片寂静,随后,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响起。

  辰时三刻,三十六名锦衣卫身着飞鱼服,腰间绣春刀泛着冷光,整齐排列在丹陛两侧。

  九道黄绫诏书由八人一组抬出,首诏三丈三尺的长度需要四人前后托举,末端坠着的鎏金云纹铜轴在阳光下闪烁。末诏五尺见方,卷成筒状由锦衣卫单手持握。

  礼部尚书周道登展开第一诏,黄绫在风中微微抖动。目光扫过诏书时,周道登浑身一激灵,不由看向龙椅之上的易华伟。正好迎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不由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整饬卫所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各都司卫所虚报兵员逾三成者,指挥使以下皆革职充军。空额饷银追缴三倍,半充边军粮草,半入太仓。凡军户逃亡者,着千户所亲赴原籍查访,地方官隐匿不报,同罪论处!”

  诏书声浪在广场回荡,武官队列中有人面色骤变。宣府卫指挥使陈大同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起自己卫所虚报的两千兵员。身旁的同僚悄悄往边上挪了半步,拉开距离。

  第二诏清丈田亩令宣读时,户部官员们紧绷神经。

  “……天下田亩限岁末重丈,鱼鳞图册需载明四至、水脉、肥瘠。凡隐田超百亩者,田产充公,家主流徙琼州。举报者赏田十亩,官吏受贿包庇者,绞!” 周道登的声音平稳,却让不少官员后背发凉。

  开武举令的诏书展开时,兵部衙门方向传来骚动。

  “各省设武备学堂,通《纪效新书》《练兵实纪》者免试。边军子弟入学,月给廪米一石。凡千户以上世职,需经武学堂考校方得承袭……”

  通商课税令的宣读引发了更大震动。

  “各市舶司抽分改十取其三,番货入内地需持勘合。凡走私苏木超百斤、胡椒超五十斤者,货没官,人戍边。民间海船需烙昭武印,无印者以通倭论……”

  负责市舶司的官员脸色发白,沿海走私利益链上的人更是如坐针毡。

  兴文教令的内容让翰林们窃窃私语。

  “各府县学增算术、水利二科。凡秀才以上功名者,需通《九章算术》方准乡试。书院讲学不得妄议朝政,违者削籍……”

  东林书院出身的翰林编修文震孟却面色铁青。“不得妄议朝政”六字,分明针对他们平日“裁量人物,讽议朝政”的风气。

  慎刑狱令宣读时,刑部官员认真记录。

  “凡死刑需三法司会审,秋决名单须呈御览。诏狱重犯每日供给稠粥两升,病囚移疗养监。酷吏滥用拶指、脑箍者,罢官永不叙用……”

  刑部尚书李之藻松了口气,这道诏令能让他少背些骂名。

  节用爱民令的内容让光禄寺官员面面相觑。

  “光禄寺岁供减三成,御用监停造龙床、凤辇。宗室婚丧用度定新规:郡王聘礼不得超五千两,违者罚俸……”

  当听到削减皇室开支时,不少官员偷偷观察宗室脸色。

  瑞王朱常浩猛地攥碎腰间玉佩。他下月要娶的第八房侧妃,光是翡翠头面就花了八千两。

  户科给事中杨涟却伏地高呼:“陛下圣明!”他去年因弹劾福王修园林耗费百万两,被罚跪奉天门三个时辰。

  “官吏受贿满六十两者,绞!纵奴行凶者,主仆同罪。凡举告贪腐,查实赏银百两,诬告反坐……”

  工部侍郎霍维华突然剧烈咳嗽,他三日前刚收下山西矿监送来的两箱白银,不多不少正好五千两。

  都察院御史左光斗大步出列:“臣请彻查工部河工银账目!”他袖中早已备好弹劾霍维华的奏本,只等这道诏书。

  易华伟只是示意丘成云呈上,却并不立即翻阅,摆了摆手,示意周道登继续。

  东厂番子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百官反应,暗中记下可疑之人。

  周道登轻咳一声,继续念道:“……设昭武新军三万,募良家子充之。配鸟铳三千杆,虎蹲炮二百门。英国公张惟贤总督操练,五军都督府不得干预……”

  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脸色阴沉,这明显是在削弱他们的兵权。

  英国公张惟贤突然感觉浑身颤栗,自永乐年后,还没有哪位武臣能独掌三万新军。

  兵科给事中突然有人昏厥,正是浙党干将姚宗文。他族中掌控着旧军火器采购,这道诏书断了他们年入二十万两的财路。

  最后一道昭武恩科令宣读时,广场响起轻微骚动。

  “今岁特开昭武恩科,除常规进士科外,增设算科、工科、农科三途。天下生员、匠户、良家子皆可应试,取中者授实职,优异者直入翰林院。

…。。

  另诏:

  各府县荐举通晓水利、火器者,不拘功名,经考核即授从九品;

  武举与文试同场,试策论弓马;

  八十岁以上老童生,赐绢五匹、米三石。

  钦此!”

  周道登捧诏的双手剧烈颤抖,诏书尾绫扫落案上茶盏。这位主持过七届会试的老臣,从未见过将匠户与生员并列的科考——更遑论让武夫与文人同场较技。

  国子监司业张溥突然伏地高呼:“陛下圣明!”他出身寒微,叔父正是苏州织造局的匠户。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崔呈秀却冷笑:“让铁匠与士子同列?成何体统!”

  他籍贯北直隶,家族掌控着河间府生员保举名额,这道诏书等于断了崔家财路。

  十道诏书宣读完毕,日已西斜。易华伟起身时,十二章纹冕服的金丝在残阳下泛着微光。

  “退朝——”

  司礼监的唱声未落,工部侍郎霍维华突然踉跄了一下。他在清丈田亩中收受巨贿,此刻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

  东厂番子立刻如潮水般涌来。宣府卫指挥使陈大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名番子架住双臂。浙江布政使试图逃跑,却被绣春刀抵住后心。三人的朝冠滚落金砖,露出早被冷汗浸透的发髻。

  看着这一幕,还未退出殿堂的百官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暮色中,诏书长绫被小心卷起,存入六科廊的铁柜。每个铁柜都配有三把铜锁,分别由六科给事中、内阁学士和司礼监太监掌管。

  当夜,京城十三座城门驰出三百快马,每匹快马都携带着誊抄好的诏书副本,向全国各地飞奔而去。

  次日清晨,京城街头贴出了全部十道诏书的抄本。茶馆酒肆里,人们议论纷纷。有的称赞新政利国利民,有的担忧会触动既得利益。而在各大衙门,官员们开始盘算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变革。

  昭武时代的序幕,就这样在一道道诏令中正式拉开。

  (本章完)